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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July 3, 2012




      西岸诗抄 ①致大峡谷 文:桑木 你依然幽暗如故 (黑黝黝,光秃秃) 听不见泉水谷底的呻吟 (阳森森,静悄悄) 见不到猎人追踪狼嗥虎啸 几亿年都过去了 大自然生命无处不在 那怕一株小草 人们仰慕而至 你却悄然无声躺在断壁断层 隐姓埋名 在这荒芜之间 期待是什么 谷 深 不 见 底 偶而石隙间开出美丽花朵 那是很久世纪 风声在石头磨刀的时刻 峡谷斜坡与岗峦 列队阵容强大 沉默仪式 供正离去黑暗的主宰 (黎明已悄悄地登陆) 2000年9月赴旧金山途中 (大峡谷横贯美国亚利桑那州西北高原地带的科罗拉河,从冰河末期直到今日, 历经10亿年悠久岁月侵蚀而成...) ②金门大桥 (在大桥附近礼品店中,偶然见到一张1935年三桅<西兰之星>号驶离旧金山海 湾的情景,当时金门大桥接口处正在建造,使人想及...) 赶不上你的日落 (夏日的雾常覆盖这里) 却在多种颜色混合波涛外 数一数 地震与狂风 海涛冲击中 巍 然 不 动 当雾与桥 一比高低的时刻 你就是 翻腾流动的大河 伴我入梦 闯荡的海湾* *取之杰克伦敦(1876-1916)旧金山出生作家“我在这片海湾闯荡过”一词。 ③登上你的双峰 那<印第安少女的乳房>* 旧金山的地理中心 就在这里 若欲揭开你的面纱 得看 呼风唤雨的雾 只因西班牙人的一句话 旧金山乃不睡的 边疆城镇 热切成为西海岸 港口 子夜未到 风吟飘至 <I LEFT MY HEART IN FRANCISO...> 暂忘 历史的诠释 18.10.2000 *双峰(TWIN PEAKS)指的是300公尺位于旧金山地理中心的小丘。 ④在SALMON HATCHERY的沉思 在河流源头卵化 在大湖中成长 沿溪出海 天涯飘泊之后 又回到出生地 产卵,演译生命乐章 死亡,为谱新生赞歌 解剖,生生息息 多 灾 多 难 (2000年9月于加拿大加柏兰奴<CAPILANO>) 在三文鱼的故乡(CAPILANO),看到生命成长过程,也听到在四千鱼卵中,只有 八百小鱼生命,避过海中渔船或海洋生物捕杀之后,只剩余十几条,最后跃登源 头只有一对... ⑤风赋 仰脸上视 灰云是匹青(黑)色神奇骏马 □□而驰 那披着巍峨山峰 吹得我晃摇 一阵热风 撕扯云朵 向北奔去 卷走碎石 片刻停留 四散开去 打着经久不落 你心的风吟 乾风悍烈云愁浩荡 就是平地起了洪水猛浪 也会被风卷回上空 你的风笛 掠过山谷,闪过岗峦 就是和鸣钟声 那是我听过 最沉浊的风吟 呼山山响 呼海海啸 (20.10.2000) 路过墨西哥古城,听一印第少年吹着风笛的启示,而忘了云深不知处,偶而引来 一阵阵热风。 ⑥敲钟住宅的附近 像是一座历史方块 戴着一顶尖帽建筑 白天郁郁葱葱 夜间漆黑一片 风吹树梢 籁籁扣响暗淡模糊 是否祈祷之后 人们又回到烂醉泥泞世界 缭缭烟云袅袅过程 存在只是 一座完美古迹 我心中的和谐 仲夏之夜 火热泥土 轻手一按 粉碎得 手间沾满 再世人间的尘埃 (9月:墨西哥古城)

Monday, July 2, 2012

南阳街的传说 ●黑岩


  江水滚滚,日益浊黄,昔日木头
泊船处早已不见,代替它却是浮漂洋
灰码头,以供快艇艟舡停泊,面对则
是福德正神庙宇及观音宝塔,其旁则
是古旧漆落的老街了。老街也有它繁
华的昔日,亦留下一段风雨,令人耳
濡目染,扑朔迷离的传说。
  老街面对,从前是一草地儿童游
乐场,也曾改为小贩落户中心,后来
小贩迁移,至今白天已改为汽车停泊
场,夜间则沦为流莺出没不道德交易
的人肉市场。从前这里,靠了江的上
游下游船只停泊渡头,不管卖菜,看
病求医,上街场都少不了这里歇脚,
偶遇游神盛会,这里也曾是万人空巷
,可惜老街的火树银花,昔日繁荣景
象不长,跟著岁月悠悠也就烟消云散
,曾几何时,这里的店户门口添油站
搬走,曾几何时这一间银铺和中药行
也跟著搬走了,剩余之下,只是那搬
不走的光饼店。后来街的边缘不知怎
样又开了一间咖啡店,要死不活的。
也有些旧店户看不破的重新装修,在
此重新落户,不做门面生意的办公楼
,人人都说,老街风水好,这里出现
了不少英雄豪杰,也出现了玩世不恭
的纨胯子弟,当然老街的溠跎岁月,
它各种令人听之瞠目结舌,颠倒黑白
的传说。

  由于各行各业的迁移,至使老街
显得一蹶不振,只是近日,每逢夜黑
风高,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哀怨的二
胡声。夜猫就凭著一股好奇,在醉意
中往那声音幽暗深处细心一瞧,几
乎不相信自己醉醺醺的眼睛,见一老
迈,穿一身洁白绸缎唐衫,坐于椅子
上,显得黯然消魂地拉著手中的二胡
,再前往一瞧,却化为乌有,顿时不
寒而栗。
  朋友听之,都说夜猫每晚喝得酩
酊大醉,醉人说醉话,有谁相信,而
他却不骄不躁地,‵不信,今晚夜黑
两点过后,酒吧打烊后,我带你到那
里瞧瞧。′
  几个年轻的丹绒马尼木柴工友,
也曾趁著醉意,于打烊时刻到了那里
,却是沉寂一片;偶而传来夜间打情
骂俏,吃吃地笑声时,那有二胡声,
那有穿白衣的老耆,大家一哄而散,
都感到被耍的感觉。只留下夜猫单独
一人在那里。
  那夜,夜猫在迷胡中,似乎又叫
到那熟习的二胡声响,情不自禁往那
阴暗的街坊走去,又在那个地方,那
个角落,见到那熟习白衣老耆的背影
,远坐在老街的五脚基,忧郁的胡声
断断续续自他手中的乐器。
  ‵老伯,为什么只有你一人在这
深夜里拉胡琴,你住在那里?你的家
人呢?..。′那老耆不发一言继续
拉他手中的胡琴,待了良久,他才慢
里斯地。‵我住在那里?何处是儿家
?‵老耆在自言,又像在回覆夜猫的
问话。
  这时,夜猫彷彿感到老街并不寂
寞,它几时已在不知觉中,涂上了昔
日繁华。
  来往的车辆声,夹著码头上下落
货的船只声,还有吵杂叫卖声,菜楼
传出哀怨歌女的歌声。
  他看到了,早年摆于庙旁卖豆腐
水福州佬,还有旁边置放咖啡小店,
不时飘来豆腐酿鱿鱼的香味令人涎垂
三尺的香味。庙前榕树下的‵拿督公
′神像,依然留著几片老叶。小船一
到,涌出来自山芭的人群,一哄而散
,他们之间有的来到庙里烧香还愿,有
的带来才烘乾的胶片,拿到老街的土
产老店,卖了点小钱,不是到中药店
抓把药,就是到后街百货洋杂小店,
买点生活日常用品。
  一串才烘熟以鹹草穿之的光饼,
拿在手上,烫在嘴边,就在庙宇墙边
叫了一声豆腐水下肚充饥。
  瞧在夜猫眼里,那不是昔日老街
的旧照片,在想著,突见及夜间穿著
白衣拉二胡的老耆,夜猫想及前往打
招呼,人家却不认得你呢?问及旁人
。
  ‵你不知道吗?他是这条街大财
主,喏那间‵发达银庄′便是他开。
‵旁人经夜猫一问,这么地望著他。
而夜猫一时也忘了身在何处。突然感
到肚里饥肠翻滚,就索信走进一乾拌
摊内,叫盘无肉乾拌。
  前边坐著一不认识中年人,似乎
看透了他心思。
  ‵那老头视钱如牛车轮,而他却
聪明得很,不像后街那些广东佬,只
知<桥码>,开<当码>,而他却以
一块钱注册,开了这间银庄,听说银
钱滚滚,赚得他笑...。′
  ‵开银庄真的这么好赚?′听到
夜猫羡慕异常,停止了欲吞的面条。
  那中年人经他这么一问,一时也
不知如何回应。
  这时热闹的码头,人声吵杂中,
突然有人惊喊起来。
  ‵有人堕江了,救命呵,快来人
呵..。′人群一窝涌到那里。夜猫
也顾不了盘中剩下渣滓油腻。
  却见那身穿白衣老耆在那紧急,
双手放在背后,不停地渡来渡去,不
知如何是好,家人也唠叨一片,拿不
出主意。有人见到女庸沈大娘一大清
早就携著银庄大少到江边码头洗衣,
冲凉,小孩在回程路过撗木不留神,
哄地一声掉进滚滚江水之中。
  女嫞一时吓得魂不符体,不知如
何是好? 
  还好,旁人见之立即立呼喊:不
好了,少爷掉下水,少爷掉下水啦.
.。也有人立即越过大马路跑到银庄
相告。
  ‵不好了,少爷掉下水去..
..′。在南阳街是一桩大事,不及
半茶时分,立即传遍了全镇。
  那老耆立即随著家人,赶到江边
,早已不见小孩身影,见之只是滚滚
流水。
  有人找来伊班潜水能手。
  ‵那拉子欲讨两块钱才肯下水′
。
  ‵这么贵,给他一块就好了..
.。′
  老耆在一片混乱中固执地肯定,
以一块钱叫人潜入水中,寻找失踪的
孩儿。
  那跑腿的立即跑去跟那伊班人咕
咕唧唧,这样来回于头家之间。
  ‵他说水太急,潜水很危险,就
一块八好了。′
  ‵干伊老姆..。′老耆急得发
疯,口中不禁骂出污言。
  ‵给他一块五好了...。′这
样又来回几趟,家人也为那落水小孩
早已涅了一把汗,说不出话来。
  最后以一块五角讲好决定,早已
浪费不少时日,大家心中七上八下,
只见那伊班青年,脱下胯中唯一的‵
斯拉′,脱个精光,露出强壮黝黑的
裸袒,潜入水中。潜这潜那,不久终
拉到小孩的脚,大家一呼,但那可怜
的小孩早已断气,无法还魂。老耆家
人七脚八手地把那毫无声色尸体抱回
家去。
  ‵唉,救来救去,还不是捞到一
个断气的死体,给他一块钱好了。′
说毕老耆双手欲于背后,忧伤地走开
。剩下那伊班人与跑腿在那儿争执。
  ‵一块钱拿不拿,头家非常生气
,你捞来捞去只是头家仔的尸体,那
有什么用′。
  最后那伊班人也显得无奈,再多
说几句,也许一块钱也没有了。在旁
的人见之也在摇头叹气。轰动一阵的
上午,码头又开始恢复了以往的清静
。
  只有那银庄楼上,时不时引来一
阵嘶酸号哭声。听说陈家孩子跌落水
中的时刻,他娘正于后街,富贵人家
家中赌‵四色′牌。
  她娘有一个臭脾气,每当她赌牌
正在烧热时刻,就是天塌下来,可千
万别从中打叉,扫她的兴,家中发生
了重大的事,婢女阿花早已立于门口
通报,只是头家娘却当著耳边风,至
到老奴又再度传讯:她才如梦初醒
。
  ‵阿发跌下水中已被捞起...
..′
  ‵这妖寿精阿花,怎么站于门口
发呆也不吭一声′。说著也顺手往阿
花身上一捏,痛得婢女流下眼泪,又
不敢吭声,于是一家人匆匆离开现场
。
  到了家里,一切都显得太迟,家
中混乱一场,只见头家呆坐那木椅上
,只字不言,只听那挂于他头上的吊
扇,在那吹得嗖嗖著响。
  ‵你这苦命的阿发呵,阿娘才出
街不到半个钟头,你就这样舍得离娘
而去,阿发呵!...′。哭归哭,
一切都成为定局,再也不挽回头了。
  据说,在陈家当了三十年奶妈沈
大娘,也因这场家变而遭到头家毒打
,关于后房木柴间,最后抱著遍体鳞
伤,收拾包袱,忍辱地离开陈家 。

  ‵头家,行行好事,给我一块钱
,我已三天没吃饭了,祝你好运,头
家,行行好事...。′十年后沈大
娘浪迹街头,手中提著一包身边唯一
的衣服,伸出发抖手,再度与头家来
路相逢。
  那时头家在<北华俱乐部>与来
自石叻坡友人共饮畅叙回来途中。
  ‵去,去,去,没钱,那来的乞
妇,即敢挡著我去路!。
  ‵我是你家的沈大娘呵..。′
  ‵什么大娘,小娘,你...我
不认得你,你认错了人...′说著
大娘面对面,见她衣不敬体,一身脏
兮兮,令人恶心。
  听说,大娘,还是随著头家娘陪
嫁而来,护持小姐与大爷,有了小少
爷后,才转而照顾小少爷。阿发平时
就视大娘为他娘亲,面当父母,称她
为娘姊,双亲不在即‵娘呵娘′亲喏
地称呼。
  遍是命运作弄人,阿发却在七岁
那年,不幸欲横过马头那块木梁而跌
入水中。
  ‵阿发若在的话,现在也该十七
岁了。′陈头家于小巷偶遇大娘,却
无端端地想起逝去的孩子,心中感到
内疾异常。十年后,他才如梦初醒。
  ‵为什么,那时候,为了两块钱
,众目睽睽之下,使我失去孩儿的生
命′。
  过后街坊议论纷陈。
  ‵若是当家的,当时当机立断,
不再跟那伊班人讨价还价,也许孩子
的命也捡得回来′。
  ‵就是嘛,那拉子,别说一条人
命,你平时丢下一毛钱,叫他潜到水
中捞都捞得到,别说一个人。′
  就听说,那伊班人平时好吃懒做
,做些散工渡日,他最拿手就是潜到
水中捞银角,从中悦人开心。
  再说被驱出沈大娘,举回无亲,
也只好替街坊补贴旧衣破裤渡日,只
是心中依依不忘跌入水中头家之后,
魂飞魄散的一刹那,久而久之,语无
伦次。
  那年陪嫁过来的大娘,不只手脚
勤快,人也长十哲白丽,为之头家也
起邪念,想纳为小的,让阿发有人照
顾,不过那只是藉口,为此夫妻吵过
几次。这次正好阿发堕江,正中下怀
把她驱出家门。

  就在她与陈头家后巷相逢几天之
后,有人在码头江边见一老妇臃肿浮
尸,岸上群集团观人群,大家心里有
数,那是沈大娘不放心小少爷,照顾
他去了。这些流言蜚语传到陈家上下
,大娘也托梦给老头,深感欠意不能
照顾阿发成人,为之老头也托人于黄
昏夜晚,到江边烧些冥纸,以了心愿
。
  自从大娘走后,阿发逝世,陈家
一时变得寂寞异常,在陈老头默许之
下,便托人到上港抱了一个男孩,以
续烟火。当日陈家上下隆重异常,宰
猪宰羊,拜神还愿。陈老头更为小儿
取名安生,据他说,那是来自安然生
活,安身,安逸之义。
  家中自从来了安生之后,钱庄生
意更是蒸蒸日上,老蝆生蛛,一连给
家中带来三弟妹,从此陈家对安生痛
爱有加。
  安生长后,断承父业,理所当然
。钱庄上下,大小事务都由他一手包
办,当时三弟还年幼,什至到他们长
大负笈英伦留学,钱庄业务都由他一
手执理,所以安生对陈家没有功劳也
有苦劳。
  陈老头每当与殖民地官员交谈,
难与沟通,因此在三弟妹长入学年龄
时,他首先考虑他们进英校,他虽然
是市镇的华校中小学董事长,但他却
有一个遍见,凡是华文的师生都是共
产党,或是共产党的同路人。也传闻
共党到来,掠取他人财产,辱人妻女
的厄言。
  当年女皇加冕,殖民地官府还特
别派他出国观礼,回来之后,眼界大
开,一向不订报纸的钱庄,也订起一
份英文时报,让自家进修英文,平时
言谈起居也以英式生活为准则。
  那三个小瓜,除了会涂自个儿中
文名字外,讲起英语,并不输给洋人
,乐坏了老头,在他们修完中学后,
便负笈英伦深造,不知羡慕了多少人
。
  那年,陈康大学毕业,满口论理
经文,他告诉老的。
  ‵世上最有利可图的商业,就是
戏院和金店,酒庄不用说,现在英国
人都不发营业执照,以唯护其宗祖国
的酒业。金店的金器贵卖出后,便宜
收回,而且一向不赊账,赚钱是肯定
!老头一听瞒是有道理。
  ‵再说戏院,票价不二,也不赊
账,好戏当前,人山人海,为了一张
戏票什至大打出手,世间那有再好的
生意.....。′
  老头乐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当年刚好有一空地,欲建戏院,
投标售卖,于是在二少安排之下前往
,对手是一来自邻国跨国集团,对峙
当儿,赢家是老头,输家也是老头。
  高价叫买之后,陈老头才惊悸,
人家是跨国影业钜子,其业务包括影
片制作发行,控制大半星马一带市场
,而陈家呢?空握一戏院,至多只能
上映二轮片子,钱让别人先进口袋才
轮到你。为此陈老头一度闷闷不乐,
随之一病不起。在他逝世不久后,录
像带开始登陆撗扫,把戏院业务搞得
一蹶不振。二少当年令人欣赏<戏院
论>,也随之再度碰壁。
  再说那三弟妹再也不是当年小瓜
,陈佬病逝之后,也在陈家业务上各
怀鬼胎,难免产生岐见,矛盾日益加
深。这时有人为安生做人不值而喊叹
,当时身为长子的他,不但为陈家产
业打理,井井有条,还眼看弟妹出洋
,喝过洋水。
  ‵那是我老爸有钱,养得起我们
,让我们到国外深造,店里的业务又
不是只有他一人掌管,他算老几..
...。′
  兄弟之争在障于老头颜面,只是
一股暗流,可借老归西之后,矛盾遂
渐走入白热化,什至对薄公堂。
  最后安生在退修之后,业务几乎
落在三弟妹之中,只有股东大会才见
安生身影,其他时间,他几乎随著老
头生前欲望,做些慈善活动,积公积
得。  
  这时街坊流著恶毒蜚语传言,当
年头家所抱养子,其实是一拉子弃妇
所生。
  ‵拉子弃妇所生,人家也为陈家
打了大半江山。′有人回应,但那是
人家家里闭事,至多只能当茶余饭后
的闲聊。
  安生也有他的一套人生,年轻时
,他怀著一股热忱,参加过当年的激
进团体,推动文艺活动,他也在舞台
上扮演<马车夫之恋>民间舞剧。新
中国成立之际,发动了庆祝国庆节大
游,举办大型街头舞会,大跳扭秧舞
,他是带头大哥,后来于舞台演出,
认识了银花,擦出了火花。
  不过银花在老头心目中只是普通
人家女儿,不能门当户对当陈家媳妇
。安生在心灰意冷之际,只好打回原
形,回到银号当他的小开。
  这时在亲朋戚友介绍下,认识了
露丝,露丝家人当然不能与陈氏产业
相比,但老头却有一个不定形原则。
  娶儿媳妇,娘家财势一定不能强
过自家,也不能太过穷困潦倒,以免
被托下水,有人言,娶露丝是得到自
家老的默许,那是女方家庭背景与殖
民地官员有一定关系,尤其露丝家人
那满口宗祖国传统正音英语对白,却
令陈老头羡慕死了。
  而又有人言及,陈黄联婚,主要
是陈老头看上露丝老爸工地那地段,
别看它现在推满废铁,杂乱无章,毫
不起眼,可借有远见的人都赞它‵地
理位置′,离市区仅有五分钟路程。
  嘿,嘿,将来城市发展,它还不
是一块黄金地带,为之,陈老头想到
心中不禁暗喜。
  陈黄成婚,在当时封闭社会并没
大摆宴席,而黄家是基督教徒,婚礼
一定要在教堂举行,这点陈老头都一
一答应了。
  安生婚后心中不一定感到幸福,
因为他对心中初恋银花,始终不能忘
怀。露丝又是虔诚基督教徒,里不免
摆设挂了主的塑像,这与老太婆心灵
中的求神拜佛,难免引起一阵磨察。
  只是令老头感到心慰,媳妇也算
性情中人,她嫁来陈家,早晚忙著,
还要扶持老人家身边销事,如安排那
些牌友留宿问题,平时祭拜祖先,这
些媳妇都尽了本分,只是周日她却一
定保持上礼拜堂著弥撒,偶而也参与
教友,带小孩前往参加圣诞节日庆祝
仪式。
  著为夹心人的安生,在妻子与母
亲之间,总有一个决择,由于母亲日
常醉心于赌牌,而露丝闯进他的心房
,填补了心中的空寂,尤其他的初恋
情人银花,早与一伙年轻朋友,投奔
遥远的北方,参与社会主义建设,音
讯全无,更令他心中感到空寂异常。
  他虽没跟随妻子洗礼入教,但却
与教会长老相处不错。有人言及安生
,都在起哄。
  ‵安生那小子,跟天下的乌鸦一
样黑,结婚后都是妻子所生,那还记
得娘。′
  这些流言悲语偶而也传进他耳中
,令他心中一震。
  ‵我的亲生的娘,究竟在那里?
她是否人家所言传的拉子妇。′没人
告诉他,谁也不知道。
  只是看母亲那一副整天沉醉纸牌
中,心中也有感触,只是妻子却在一
旁言劝。
  ‵她老人家不玩纸牌,你叫她整
天闲在那里做些什么?′。
  那年,老头措手不及,乱了阵脚
,听及英伦学成归来老二所言。
  ‵现在世间就赚钱的行便是金铺
与戏院,都是CASH TERM 。′
  究竟人家喝过洋水,带著名衔回
归,在老头心目中,他说的话,他放
的屁都是叫好,叫香,为之,老头策
划老二前往叫价。
  谁知对手并非池中物。在叫价中
故弄玄虚,呼三喝四。最终的赢家,
接著问题跟著而来。
  ‵叫价太高了,不值这么多钱.
..。′过后旁人在议论。
  ‵盖戏院,人家控制市场,你拿
什么片子上映。′
  老头打击之下,一病不起,最使
安生感到痛心,老爸再也看不到那块
地段的戏院与建。
  在二少的专业政策之下,安生是
领乾薪的挂名职位,而他最感到实际
的是每逢周日,随著老头走过的足迹,
随著教堂慈善机构,到菜市场,摇著
小铃,叮叮著响,心怀虔诚,沿途捐
集青菜,以供老人院。
  说是人类爱心,问及安生,他也
显得惘然。钱财只是身外物,生不带
来,死不带去,只求心情平静,这时
也不能不想老爸幸苦了半辈子,走尽
人生尽头也看不开人间世道红尘。
  是那地段叫价太高,是二少过份
自负,害死老人家,有时安生想及心
中不由燃起一阵内疚,为什么当时他
不尽大哥本份,阻止了这些交易,若
不是为了那块地段,也许老头还活到
现在。
  活到现在?白衣老耆心中不免感
叹,而远方偶而传来断续鸡啼声,显
示子夜时分已过。第二天早上,有人
发现醉猫,卧在一废墟后巷沟中。这
废墟则是人称热闹的南阳街,在城市
重建计划中,已纳入<城市广场>的
范围内。
  那一夜的醉卧沟中,确是使夜猫
病了一阵子。过后他跟人家提及那夜
在那条老街五脚基见到了老耆,让他
走进老街场过去湮没传奇。
  大家都说夜猫病后,脑袋出了问
题。他不信邪,也到过菜市场,问及
是否有安生其人,每于周日,摇著铃
子来到这里收集青菜给孤儿院,老人
院。 
  大家都以惊异的眼光看著他,不
知所云。
  他也跑去看看梦中的戏院地段,
那有什么戏院。
  ‵有,从前这里确是有一间富丽
堂的戏院,后来改建为一抬球中心,
不过在一场焚火灾劫之后,早已改建
全市最高办公大楼′。一卖水果小摊
老人这么告诉他。
  ‵那时电影早已没落,夜间家家
户户都躲在家中看电视录像带,还有
谁会到戏院买票看戏′。
  而夜猫走过那条老街地段,实际
上只是城市重建计划留下的废墟,那
年在反殖高潮,夜间张贴标语大逮捕
中,这里也曾发现警察浮尸,而引来
全市大戒严。那年经济大风暴,一切
庞大工程都停顿下来,南阳街也是首
当其冲地段。
  经过此番奇遇夜猫也改了性子,
也少上酒吧买醉。朋友见到他那异样
神情,只有背后窃窃私语。
  那天午后,夜猫经过南阳街一庙
宇前,见一相命招呼,说能看君生前
后世。
  反正闲著无聊,就索信坐下,让
那看相瞧瞧他的前生后世。
  ‵呵!...′看相惊叹:‵你
的前生本有富贵命,就是逃不过场劫
数,改变了你的命运。′
‵什么?说来听听...。′本是昏
昏欲睡的夜猫,听之突然精神一振。
  ‵喏,你看那条桥....就是
生前你跌落水中的地方...。′
  ‵呵...′夜猫听之,虽是炎
热午后,却全身感到冰冷,也就丢下
五块,匆匆地走了。  
  ‵唉,你的后世我还没讲完,等
一等...′。只听看命在背后呼喊
。 
    23.6.99 脱稿
    4.7.99 凌晨四时重修

古桥旧影


黑岩
说是夏天,气候却非常严寒,本想搭火车下CITY,走到“COLES”超级市场,妻说白糖已
完,冰柜余下食物不多,于是在市场挠了一周,花了五十块澳币,本想星期六上CITY的
闲情,都被破坏了。我们像梦魂似的挠了一圈,又倒回头,心中有气,妻却在厨房后喊
著:
“刚买的咳嗽药水还不喝?...”
她在表演轻功,爬到厨房高墙上擦墙壁,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写到这里,远处火车
站已响起汽笛声,儿子正睡醒,到厕所小解,小女儿的组员正做最后的电脑结业工程,
一切都显得远静,远静...。)到了厨房看到桌上西瓜,红得有点像鲨鱼张开阔嘴,
看了有些气愤,你叫我吃咳嗽药水,我偏吃西瓜。
与自己心情过不去?不,那是一种不平衡的抗拒,结果整盘西瓜扫得精光,咳嗽依旧不
停,妻没说什么,擦完高墙依旧回到厨房继续擦她的地板。
我在沉思,在家里她一向没有这么的唠叨,不知为什么到这了这里,拼命地做家务。来
到墨尔砵,她有大量的时间,至少在家中,她不用驾车上市场,找人八卦,载女儿上班
,到服装,百货商场选购衣服...。这一切来到这里都被忍痛割爱了。面对一楼的二
房一厅的空间,她能做些什么?踏出门槛,尽是蓝眼红头发的洋人,而她那生硬的英语,
在澳洲却行不通,唯有晒衣服才能走到屋外。
屋内能做些什么?电视全是外国节目,唯有北京中央电视的新闻,天天赶在八点广播,
在马来西亚正是清晨五点,正是好眠的时刻。而那类新闻,起初听之还新鲜,过而久之
,就感到沉闷烂腔的老套,再也提不起劲。
   ·   ·   ·
刚才突然梦醒,还以为是隔天上午九点,看表一下,却是马来西马时间下午二点,正是
澳洲时间午后五点时刻。
梦醒后,很想再入梦,怎么一点也不可能。...

“我叫华合,你还认得我吗?...。”来的正是上裸赤身,下围一条沙龙的马来老叟
。
在我印象中,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不过我还得保持一定的礼貌。
坐定。双方对看无语。
“我年轻时,一直跟著你阿爸工作,老头家,人真好...”。
他断断续续说。
我试图以脑子唤起回忆思潮,却一点也不可能。
因为童年故乡的梦,尽是黑色,迷迷蒙蒙,黑的沙滩,黑的海浪,就是连故乡天空也是
黑色的图腾。
眼前一场黝黑,华合那幽郁的眼神,只不过是历尽的颜发,斑白得可恰。
我们继续相对,我都已进入四十中年人,眼前华合是否能像影像中恢复昔日的年轻。
听说,在科技时代人们能趁上时间快车,赶在未来而又能返回过去而不在停留于现代。
“唉,甘榜的番人真是懒得不能见人...。”
母亲在世时每当回忆海口生涯,总是这么的轻叹。故乡,伊干,耳边不禁唤起海鸥的低
呜,栖于风啸中。
“华合跟著你爸爸在老叶园工作,一连几天不见影踪...。”一星期后,他又出现在
老爸那间老店屋前。
“你是否不想干活,不干也得说一声,怎么能说走就去。”
“头家,对不起啦...”。华合眼神无力,垂著头,好似是专程回来准备受挨骂。
在那时代,一穷二白的柑榜,除了到硕峨园砍伐硕峨树外,华合的族群能做些什么?
后来听村民说,华合曾与他年纪一般青年跑到沐胶去,企图到那里出海捕鱼。
后来经不起风雨严寒又回到原地,过一阵子,空著肚子又来见老爸了。
老爸骂归骂,过后也收留他当杂工。
那年华合不及十六岁就结婚了。乡村生活穷困,一切从简,但华合的老娘,认为华合是
他的独生子,喜事要办得风光,因此:
“就跟你爸爸借了五十元...。”母亲感叹地回忆,那时爸爸已逝世二十年后了。
办了喜事,办丧事。不久华合的母亲也因病逝世了。我忽然记得华合七早八早来到我们
木屋店前,父亲踱来踱去,双手放于背后,好似在考虑什么?我们小孩也不懂怎么一回
事,只会眼巴巴地瞪著他老人家。
在黝黑的印象中,彷彿透出一线光,我的记忆似乎在重返。
“结果向你父亲再借五十元,哇,好大的钱。借,却是永远没有归还。”老虎借猪。
那是母亲病逝以前,要我到童年故乡走一趟,回来后,她躺在床上,我向她提及华合,
她脆弱地说著。
不及一星期后,母亲也走了。走得匆匆,那彷彿是她对故乡早年留下的最后惜言。
故乡的梦碎,是否也随著母亲的病逝而消逝,只是每当深夜入梦,它却有意无意在梦中
呈现。
它即遥远,又那么亲近。

我与华合依旧相对无言,眼前华合已是祖父级人物,找不到昔日的话题。
“孩子几个?都长大了...。”我无心地问著,又不想著户口调查。
“六个,早都已嫁人,聚亲...”。他在无言中,淡淡提及家中情况。
“都做工了...。”他无奈一笑,我好似看到父亲年代,华合的旧影,整天于柑榜尾
走到柑榜头,像个毫无固定,无目的,漂泊的幽魂。
椰风,浪吟,白天,月夜在故乡海岸就这样走过。
眼前柑榜,依然是童年记忆中的落后,蒙胧,毫无生气。
走访故乡是多年的梦,只是一直无法实现。母亲常爱在我面前提及。
“你老爸就怕你在那里,住久了,变成番那,因此才草草把生意交给堂兄阿山,而带我
们上来诗巫”。
“那时那有什么快艇摩多...。”
“只顾了马拉诺人划舢舨,一划就两天两夜...。”母亲的回忆,彷彿把我那黝黑的
童年旧梦撤下一点金黄的斑点阳光。
一艘细小的舢舨,一叶艑舟,,于卅年代拉让江忽忽随风而过。江上的沉静,静得使人
欲窒息。除了久不久来的一声“哇”外,什么也没有。舢舨蓬盖下就是我母子俩,相依
为命,带了乾粮,也吃得七七八八...。
夜间,我突然看到斑火点点,岸上好似热闹异常,稚小的心灵,彷彿嗅到<人间>气息
。
“妈,岸上这么热闹,怎么还不上去玩,妈...。”我吵著重覆地说。
“改天才带你来,我们的家就到了。”
以后我们怎么到家,已忘了,因为长途水舟之旅,已使我疲困异常。不过蒙矓中总感到
屋后有一条臭水沟,夜间潮涨时,船都能由此划到家背后的二个庞大木晒台上。

四十年代初,砂罗越正处于日本帝国主义的统治,童年时代的帝国主义是什么?早已忘
了,也可以说根本就不懂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也听过老一辈人说过。
“那些红毛人真没用,一听到石叻坡被日本人占领,早已由布拉甲跑到荷兰,溜回祖家
...。”
“听说只有七个东洋鬼子兵,双手高举横枪杆,游过砂罗越河,就这样占领了古晋..
.。”
“我们诗巫几个头人,一见红毛鬼溜之大吉,大家心里著了慌,怕拉子从加帛上边下来
抢劫,砍人头,因此...。”
因此几位头人就转程到古晋请日本人驾临,双手把诗巫交给日本人。日本军国主义的蝗
军,不费一粒子弹,就把诗巫与古晋给拿下来了。
想不到,劫后诗巫的历史,就这么简单直接。那些头人,把日本人带到诗巫之后,祸事
到了临头还不知。他们就这样为皇军效劳,替皇军筹募军款。
“那时,不知叫什么金,我一时也忘了...。”阿伯林老婆生前这么告诉我,她是没
有什么知识的家庭妇女,再来年事已高。
为了替日本主子筹募“筹备金”,为了在诗巫建一临时军用机场,每个人都得义务替皇
军效劳,还自在人群中抽出一些黑名单上与<抗日>有关人士。
结果,有些人被冠上‘抗日份子’,有些对皇军不敬,在马路上见了皇军而忘行九十度
鞠躬,而被打入黑牢。当时按著马前走卒的通报,一些富有正义感的资产阶级人士,因
在皇军抵踏前,在筹款救国的筹脤会亮相,也在皇军逮捕之例,这一切责任都推在这些
请皇军到诗巫人士的身上。
于是,他们在历史上被蒙上汉奸的罪名,背上出卖自己民族灵魂的罪名还不知。
尤其记得,在联军登陆的时候,在所谓除奸运动中,这些人士都受到了对付,好似过街
老鼠,人人喊打...。
小姨妈,至今想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人士,在日本南侵时刻,因参与卖花筹账抗日有关
,她的相片更落在宪兵部,而成为被追踪的名单。
为此,小姨妈跑到远离诗巫的桑坡躲避风声,过了一阵的风平浪静之后,又稍稍地返回
诗巫,过著不能曝光的时日。
而那时父亲在海口渔村,伊港有一间木屋小店,我与小姨妈随著父亲到那里过著一段短
暂时光。小姨妈在避著汉奸的耳目而到了那里,那是我三岁离开的故乡,又重踏故土,
却有一种难忘不凡的感受。许多童年的马来诺童年玩伴都来店里看我,大家都相投以陌
生的眼光。
那里我重拾童年,一片黝黑的回忆。住在木排店屋尾端,住著一年迈老妇,苍白长发,
带著女巫邪气的眼神,时不时在窥视著我们。据悉她早年携著油瓶子,嫁给祖父,她那
油瓶子也顺理成章与父亲兄弟相称,我自然称他为叔叔。
叔叔的儿子,阿芒,也成了我当年的玩伴。我们到海边缓跑,到高脚屋下玩泥沙,或期
待椰树成熟落下的枯叶。那种庞大枯叶也是当地土著出外工作,用来包椰酱饭,也不知
道为什么,当时对我们却是那么宝贵。
店屋后有一日罗冬井,那是马来人洗日落冬用的水井。有一天,我把那用树桠包叶著水
筒,拿来洗脚,倒掉,而引起了那老妪满脸铁青,爆踏如雷。那时我才知事态严重。
听说,那筒水是她准备用来‘拜谣’祭鬼,当然祸到临头,在我幼小的心灵,始终那敢
承认。不过经过此次经历之后,我对那老妪,具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那满嘴布满老叶石灰岩遗溃,参与血丝,白发长而脱落,留至腰间,一双细而无力眼
神,充满邪气。坐著就喜欢口咬老叶,老仔,彷彿没有渗与石灰质老仔,就不能过活。
平时喜爱围著一条黑色沙笼,落至腰间,光天化日下,而露出那乾廜毫无弹性的双乳也
不在意。若是你对那似乾瘪木瓜的双乳,好奇多瞧一眼,她就敏感挑战,双手插腰,喊
著:“看什么?要吃奶吗?”。
若不留心靠近她,被她顺手一抓,就把那黝黑的乳头,硬往你小嘴一塞,让你挣扎,让
你气馁,而引来一阵满足感的哄笑。
每当夜深人静,来自她屋内,总传来阵阵紧急的锣鼓声,在冷风严凛中,也夹著细长的
哀哭声,也使窗外椰树摇曳不定,天空也引来阵阵黑压压的乌云。
“是嬷姆在召魂了...”。阿芒说。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地向,心中引来一阵无名的恐惧。
“每当深夜,她的头卢颅就会脱离身子而去,飞到遥远的地方...。”阿芒的绘声绘
影,无形中添加诡谲怪异气氛。
“你有看过?”我不信地问阿芒。
“不能跑过去看,看了她的头颅就不能飞回,那嬷姆的死期就到了。” 
为了不让嬷姆这样无端端地死去,谁一听到那深夜的击鼓声,谁也不敢推开窗户,而害
怕嬷姆<拜谣>的头颅到访,更怕那头不能返回母体的传说。
“我的脚,沾过拜谣,因此不能踏上竹片,一踏上去,便双脚疼痛浮肿,要病了一段好
长的时间...。”
有次老嬷姆到访,就这样提及她的双脚,却是浮肿得像猪肉摊倒挂欲出售的猪脚。
“那次我不留心到拉子屋,踏上了晒台前的竹片,回来病重了一场...”。
只记得,嬷姆病逝的那个月,母亲前去看她,她抚著那相依为命的孙儿,要家母承诺好好
的照顾她那两个小孙子。
这样子了一个多礼拜,就病逝。膳用费还是老爸一手包办,看他那不长进的<弟弟>,
叫说自己母亲病逝,一大清早就来到客厅呆坐,头发也疏得油滑精光,在等待父亲发落
。
最后拿了钱就走。
母亲没好气,只能骂声:“衰种,没出息。”
老嬷姆逝世后,阿芒兄妹便投靠到我们家里来,那时我已就读小学,阿芒兄妹俩也跟著
上学。
在那段日子,阿芒与我们相处并不和睦,只因大家来自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生活价
值观造成了大家隔膜。
阿芒的妹妹,阿菊还算有帮做家务事,只是她父亲来探望儿女时刻,总是鬼鬼崇崇,在
路边呧咕讲个不停。
不久话题扯开了。阿菊向她父亲告状,说母亲虐待她,把一大堆家务往她身上推。
在一夜之间,阿菊突然不声不向收拾行李就走了。引起家中一阵骚乱,有人责怪母亲,
在她祖母逝世后欺她。
不过,在我幼稚的心灵,家中并没有人亏待过她,一日三餐不只供给,还给她兄妹俩上
学读书。
只是阿菊从小野惯,不爱读书,吃饱饭后又不收拾碗筷,责怪了几句,她便在她的父亲
面前加油加酱。结果只好不告一声收拾包袱远走高飞,在旁人看来,我们确是在虐待她
。
她走之后,好事之徒来提及,气得母亲脸色铁青,不发一言,最后只骂了一声:“死没
人情狗”。
紧接著阿菊不告而别,阿芒也出了毛病。首先家人发觉到阿芒的口袋近来怎么那么拥肿
。
“我爸爸给的零用钱,今天在巴刹遇到他,他给我的”。起初大家不疑有他,只是阿芒
怎能天天花的特别开心,有吃有喝。而他老爸一向在市区只做散工,三餐都没固定,那
来这么多钱给孩子。
有天清晨,父亲发觉他挂于墙壁的长裤内口袋的钱,不异而飞二张大牛,他却毫不动生
色,在期待事情的连继发展,而我们却蒙在鼓里。
突然,一天清晨,还没吃早餐,母亲从屋里大嚷大叫:“阿芒,早上偷了你爸爸裤袋里
的钱!”
东窗事发,阿芒急得连书包也没拿就跑了出去。大家一发觉追了过去,早已不见他的影
踪。
从此阿芒就在家里失去踪影,到了学校也找不到他。原来自从父亲发觉他行为异端之后
,不动声色,细心观察,也偷偷在裤袋钱包多放两张大牛。
终于有天清晨,在迷蒙中,阿芒以飞快速度进入房内,那时恰好母亲在厨房后烧开水。
父亲于蚊帐内,突见阿芒行径,待揭开蚊帐时,阿芒早已飞快跑掉,早已把手伸入挂于
墙壁的裤袋,昨夜放入的两张大牛也下落不明。
“快,快,快追阿芒,他跑了出去...。”
在母亲惊叫中,大家哄了起来,只是不见阿芒影子。至于后来他跑到那里,大家心里有
数,肯定跑到自己父亲那儿。
事发三月之后,阿芒的父亲又托人来说情,要把他的两个宝贝儿女,再度寄放在我们这
里,只是经过兄妹那次教训之后,谁的心灵再也不能容纳他兄妹俩。为此,家里就与阿
芒那伙人交恶,互不往来,而阿芒父亲反而在背后诬蔑我们,亏待他亲生的宝贝儿子。
至今,阿芒的父亲早已过世,阿芒兄妹该长大成人,偶而在街上相遇,也不认得了。

一天清晨在迷蒙中,听见父亲在讲话,语气中好似在责怪伊干生意交给堂兄阿山,搞得
一塌胡涂。
只听父亲心痛地演独角戏,而没听见阿山的反映,迷迷胡胡,在伊干旧店木屋中,那一
片没有止境的黝黑空间。
我在半睡半醒中,好似听到小姨妈告诉我,爸爸在发脾气。在童年的岁月中,老爸是家
中长老,有无限威严,他说一,没人敢说二。
说来爸也命苦,那年为了害怕我年幼,变成<番那>,于是决心放下日落冬港生意,搬
到诗巫市区,与友人合伙经营洋杂百货,海口店里就交给阿山。
谁知阿山夫妇在店里,好吃懒做,坐食山空,把店里囤集的货物卖光吃光,也不知钱跑
到那里,亏了一大笔。后来更由老爸的<弟弟>,阿芒的父亲继续经营,那就更惨,不
止把店内货物变卖精光,什至把整间店屋木板,持柱也卖掉。
“还好,若是地契上有他的名字,也照样给卖个精光。”父亲在感叹。
那时正是日本统治时期,生活苦不堪言。有次大家聊著,不知话题绕到金花嫂嫂身上。
“不如我们到哥罗岛,去看看真人,讲是空讲...。”热心替阿山做媒的林嫂这么说
。
当年我才八岁,由于家里没人照顾,也顺道地跟了去。先是大人划了一艘小舢舨渡江而
去,接著还要走了一段漫长的劲草小径,来到一荒凉稻田小茅屋。
再经人通风报信,金花嫂嫂才由稻田被带来,满头臭汗,身穿破烂,坐于草棚下,不发
一言,一副脸臭嘟嘟,谁见了就恶心。
爸爸问及我,喜不喜欢带回当嫂子。
我摇头不语。
为什么呢?我也提不出什么理由,只感觉到她满脸恶臭,一副不令人喜爱的模样。
那次稻田看亲,堂哥阿山并没前往,在父亲的旨意点头下,不及一个月后便匆匆成亲。
在日治时代,民不聊生,因此婚礼也显得简单,穷人女儿,嫁出去如泼一盆冷水,也在
餐桌上省了一口饭。讲的阿山婚礼,只是从简,但家里来了众多亲朋,也得在屋外另搭
凉棚,请了几个厨师,在那宰鸡杀鸭,喜气一片。
洞房花烛之后,阿山算是长大成人,父亲便将他一手创业的伊港生意交代给他俩夫妇。
初看金花堂嫂,显得沉默寡言,只是一过门来,便遂渐显露其本性。原来她与丈夫臭气
相投,也显得懒散泼辣。先是把父亲珍藏于店内的药酒,当补身药喝得精光,结果虚火
上升,在一场大病中,也把肚里刚形成的胎儿给洗掉,为此母亲大发雷霆。
“喝了没上西天,算她命大...。”接著父亲只好把他俩夫妇驱逐店外。
“不是我不疼这小侄儿,而是他太不长进了。”父亲每当提及阿山总是那么感叹。
当年父亲越洋过海南来,阿山才三岁,也随著叔伯们过番,因为他家中只有八个兄弟,
八张口欲吃温饱,实在不容易,当年唐山活不下,唯有学人过番来。
由于阿山在家中排名第三,三与山同音,就叫阿山了。令人较为熟习他那在唐山八兄弟
中名叫阿八,倒是娶妻生子,较有出息。
大陆变色后,由于土改运动,父亲寄回唐山钱,所建的房屋均被人民政府没收,而阿七
,阿八都被打入地主阶级,靠海外汇钱过活的牛鬼蛇神,生活痛苦不堪,数次写信要父
亲替他申请南来。
“不行呵,这里一个阿山,已闹得鸡犬不宁了。”
母亲是坚决反对,况且中共政权席卷大陆后,英殖民地政府早已严禁大陆人民南来,而
这里回去大陆侨生,也就无形中抛弃自身的国藉,变相地被驱逐出境,永远不能踏回故
土。
于是阿七,阿八南来之事也不了了之。只是阿山夫妻俩两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结果
金花嫂子连夜卷铺盖跑了,留下了孽种。
“妖寿呵,小孩年幼无罪,如今父亲不长进,老婆又跑了,唯有把小孩,往我这里一塞
,放了他娘的屁,也算尽了人生一大事。”事后母亲愤愤不平骂著。骂归骂,小孩放著
,成了定局。
随著岁月流逝,阿东已遂渐长大,当然他也步上一般人的生活途径,也跟一般小孩一样
,上学读书。
所谓<那一条蛇,生那一粒蛋>。阿东年幼时,好的不学,却拥有父母遗留的劣根性,
也是一只好吃懒隋虫。邻居却怪罪母亲,说她心态不平衡,不疼阿东,百般虐待小孩。
其实不然,无端端地照顾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实在不易,而且阿东自小便失去母爱
,在寄人篱下过话,其叛逆性格也逐渐表露无遗。
数年后,堂兄阿山又在指桑骂槐。
“阿东不听话,不长进,还不是有人只知抚养,不懂管教。”
母亲听之不动生色,就在马路口等著阿山路过。那天阿山自南兰律上段骑著脚踏车而过
,正被母亲撞著,在大街上演出骂街闹剧,而阿山却显得狡猾,任由母亲指责,不发一
言,本是欲讨清白,却惹上弄巧反拙,在表面上母亲算是占了上风,但暗定里,大家反
而同情阿山。
到阿东念上小学时,已是一个身粗力壮的少年,只是学业成绩天天吃红蛋。于是他那不
长进的父亲又在说话了,纵容那宝贝儿子。
“你书又念不成,不如跟我找散工做,又有钱可花,怎样也强过这里。总之,寄人篱下
,心情不好受呵,外界多自由,要做什么,吃什么都没人管。”阿东带著冰冻之心,遇
到火热的煽情,于是屁股拍拍,不带一样东西,走得乾净俐落。
过了一阵相当沉静时日,家里也不知阿东去向,也不知阿东父子活在那里,日久也不见
他们影踪。
好事之后徒,又在奔走相告。三姑六婆吱喳地。
“若是阿东做人不看破,整天呆在那一家,肯定是一辈子没出息。”
“还好快走快好,你看人家现在吃得多胖,那像从前瘦巴巴。”众人口水多过茶,偶而
也露现恶嗅金牙,令人感到一阵呕吐。
“唉,替人养儿,我前生做什么孽,真要倒霉一辈子。”母亲在泄气,感到几点心痛。
“我们待人家好,人家那儿放在心头,要是一点差错,人家就恨你一辈子,记在账本上
。”
其实那时我们居住的木屋,可说是一间大厝。进了一条木桥踏进楼梯门槛,引来是前边
大客厅,在则走廊接著内边客厅,双边相对拥有四间大房间,再进引来横过长厅,走到
后边又是长形饭厅,双边围著木墙,上通风设备,光线充足,再前往一小步,又是一个
小厅堂,在边还有两间后房,右边沿著梯下还是一个大厨房,几乎能拥下十个厨师在那
大显身手空间,厨房外是一个庞大晒台,几乎相等一个篮球场的面积。
在小厅堂后边,还有一个方长客厅连饭厅和两间卧房及一小厅房。厕所则要走过两分钟
在晒台后一独木桥后独立小房。心想这么一个大木屋,有谁不打它的主意。
三姨姆一家人就在那边生活过半辈子,她家中除了老大外,余下一家八口大小都在后房
那小房间出世。至今姨丈已过世,孩子都已长大成人,论聚婚嫁,又有几个记得昔日母
亲对他们的恩情。
二舅母也在那边住过一段时日,不过经不起<阿伯公>的诸多为难,不过几年就搬走。
二舅母居于我们那间大厝,却是在我童年时期。父亲为了照顾伊港生意,而这里空大木
屋没人居住,父亲只好叫二舅一家人来居住。
我们从伊港搬上来后,他们一家人却成阿伯公的眼中钉,二舅母承不住气,气愤地搬走
了。
二舅母搬走不久之后,阿伯公也因年老病逝。
二舅母与阿伯公争吵最剧烈的时刻,正身怀六甲,不久产下儿子,其摸样神情真的跟阿
伯公一样。为此,不少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是否真的与阿伯公有染?”听了众议论,我忍不住问及母亲。
“不可能,你阿伯公从伊港上来时已是八十高龄,若不是因病,他才舍不得那边的老叶
园...。”母亲回忆的说“他老人家,平时省吃省穿,而且人也守旧,想他不会干出
这等事儿”。
“再说,他们一见面就不知挤了那门的邪,就水火不相容,怎会...。”
于是好事之徒都在说。
“一定你那阿伯公死不甘心,投胎到她肚里。”
说的一点不假,二舅母的儿子成长后,其模样神情,真像她妈昔日针锋相对,死对头的
翻版。
她那不长进的儿子,平日不务正业,前阵子听说还跟人到印尼木山营工作,不久传来了
厄讯。
“害得你舅母哭得死去活来...。”那是多年后,在母亲与姑嫂论及中,听过这样的
对话。过了三年后,二舅母这宝贝儿子突然活著回来。引起母亲外家一阵震荡。
“不是说阿三死在印尼...”人们都瞪了眼,呆了口。
“不,那是误传,死去是阿三的朋友...”原来他是跑到印尼新机内亚内陆去,在一
个日本人开伐的木山营。
那是无意中听到咖啡店的八讣。
“阿山坐在一日本人的<冷苦舍>,在赴木山营途中,由于连日濠雨,山路遥远泥烂,
连人带车翻到山下...”。
“后来那日本人与司机都死了,而阿三也晕了过去,昏迷了一个多月,人家以为他再也
活不了...。”
于是消息就这么传开。

阿山回来,舅母当然也破涕为笑。不过阿三是个浪子,回来无所实事,整日无聊,与三
教九流闲坐咖啡店。这样活著回来,与那样的逝世,生命对阿三也显得无奈嘘唏。
不过对二舅母那已是心满意足,因为孩子究竟活著回到母亲身边,也来得踏实。只是阿
三经过那场木山翻车事后,由于脑子受到剧烈震荡。
“有时人也显得迷胡...”二舅母提及总是那么伤心流泪。
“人家说,田螺为子死...”。母亲听之,也同情地跟我提及,有空不妨去探望表弟
。由于大家成长在不同生活圈子,因此我与阿三显得异常隔膜。不过在偶而家常便话提
及,也就只是没有真正相处过。阿三的结局如何?我也没心去穷追。只知阿三长相真与
壁上挂著祭拜的阿伯公相片没有什么两样。每年阿伯公忌日,母亲总爱于那神位上的旧
黄照片,勾起回忆,想已过了一段漫长岁月。
   ·   ·   ·
阿伯公逝世后,也是日本南侵的时刻。
依稀记得阿伯公逝世前的模样,还是靠了祖坛上那张放大照片。
母亲常对我说:“阿伯公真疼你...。”
“那时你还小,常跟阿伯公到伊港老叶园跟出跟进...。”母亲常爱在亲戚面前提及
我儿时与阿伯公相处情景。不过在我印象中较为明朗还是阿伯公在床上病倒时刻,每次母
亲煮稀粥之后,便叫我端著一碗,热蒸蒸的,到阿伯公房内。
阿伯公总是倒在蚊帐内,我把稀粥放于床前叫了一声:“阿伯公,粥来了,阿姆叫你趁
热吃了...。”
由于房内阴暗,阵阵臭气扑面而至,使人难受。因此一进房内不及半分钟,就想急快跑
。记得那儿时心情,并不甘于每天清晨呆在那儿,双手端好一碗热腾腾的粥,讲同样
的话。无奈碍于母亲有令,难以反抗。
直到一天清晨,突见大人在议论纷纷。
有人细声在我耳边:“今天你不用再端稀粥了,阿伯公再也不吃了...。”我心中却
引来一阵松懈。依旧见家人细声细语,在我稚童心境还不知怎么一回事。
过了不久,只见母亲跪于阿伯公房外,三声叫著,房内没有反应。
大家都说:“阿伯公过身了...。”紧接著嚎啕哭声酿成一片,亲朋戚友互相报丧。
阿伯公死了,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人赶到巴刹告知父亲,也来了一堆人在那里忙这忙那
,人语吵杂,意见多多。
不久,阿伯公僵硬的尸体被指出房外小客厅,躺在四块板凳上,香火炽热地烧著,眼看
一张张冥纸溶解在火堆中,大人都在说,<脚尾纸>不可间断,否则死者幽魂便会在赴
阴间途中迷失方向。当然家中怀孕的母猫被关起来,时不时发出凄凉的哀哭声。
夜间守灵,我们都被安在客厅上,有人继续不断在烧冥纸,一些有经验老者却在身边置
放一把扫把,预防万一。在我幼稚的心灵中,若是真的发生万一,在狭窄堆满祭品的小
客厅上,不知要往那儿跑,所以那一夜大家都在半睡半醒中。大人依旧在忙著说话,也
显得低声。原来那时日本蝗军已打进石叻坡,红毛军已举手投降,那时没有报纸,只有
靠二叔一陈旧收音机,零碎含糊不清的英语广播。
星加坡沦陷了,大家都在提心吊胆,这世界将变成一个什么事道,而我只担心,那双被
绑的母猫,几时挣脱绳子,横跳阿伯公僵直尸体,那种不寒而栗的恐怖感受。
整个诗巫市镇,已陷入紧张局面,人心惶惶,日本的厉刀几时落在自家的颈上而不知。
夜间守灵,也正是夜间戒严时分,屋内一点光线都不能外泄,而我们家中的电灯早在戒严
之前不能应用,因为受英人控制的电火局早已停止操著。人们都把窗户关得紧密,稍有
点亮光,路边便有人监视,高喊:“火呵,火呵...”的警告。
在我那幼稚的心灵,无形中引起阵阵恐惧,不禁感到一阵顿时疑惑,这世界为什么充满
这么黑暗与冷酷,也忘了阿伯公的棺木几时运出埋葬,日后在母亲回忆话常中说:“你
阿伯公过世三天后,日本人就来诗巫了...。”
依稀记得,年幼首次尝到逃难的时刻却于那时开始。
我随著大人们,赶趁月黑风高,靠著双脚走著走著,朝著那个方向也不知,也一点印象
都没有。似乎也没饥寒过,好像平时难尝到的饼干,一路不断供给小孩子吃。
第二天清晨梦醒时,只听到窗外的猪只,滚在屋前泥泞土中,喔喔得意的叫著。原来昨
夜下了一场大雨,几时我们抵达那处于偏僻胶林的小茅屋也不知。窗外胶林潮湿一片。
大人们忙著在厨房后的高谈声浪与火炉跳跃火舌呐喊溶在一块。
过了几天,听说日本皇军进城却是一片平静,也没听说皇军杀人放火,于是我们又静悄
悄地回到原来故居。
有人说,在日本统治期间,生活多么清苦,我并没有什么感觉。
“你小孩子懂什么?乱乱讲...。”大人每次总是那么认真地打断我的沉思。
我们同屋,父亲的世交林六叔,人称阿伯林,这时却容光焕发。
林六叔,人平时显得不易与人交谈,也不易亲近,在一家华资小银行当财库。那时银行
一小财库确是一件了不起天大职务。因此屋中里里外外,对他显得特别恭敬。某银行是
日本南侵唯一受接管古老银库。银行经理是当时华人社会有头有脸人物,因此在抗战期
间,当了什么救国脤灾顾问逃不了。因此皇军一进城,按著名单抓人,他是榜上有名也
逃不了。被皇军抓去打进黑牢廿一天。
提起这银行经理大少,给人印象深刻。其实当银行经理只是挂名,在外还拈花惹草,还
生下一大堆野种在那勾心斗角。
每次遇到琼枝楼来自石叻坡歌女,就情不自禁前去捧场,说是到那儿听粤曲,附庸风雅
,最后还不是唱到那儿上床销魂。若是有银行重要文件要签署,还要银行打杂的到酒楼
找人。
日本皇军一抵达,他的皇朝也跟著完蛋,在日本接管业务期间,也需要一个资深华人副
理,因此阿伯林也顺理成章顶了上去。
其实在抗日前夕,林伯也参加过由殖民地政府所训练的民防工作,也参加夜间巡逻。只
是日本人一来,却把那顶唯一著为参军训练铁帽证据,不知藏于那里。
由于银行业务上的关系,林伯就常与日本人搞在一块,是否扮起汉奸角色,则不知。只
知他数次宴请日本客人到家,还让妻子下厨陪酒,自身也留下两撇日本胡子,一副东洋气
派。
不过三年八个月的苦难日子,一幌就过。在联军登陆的时刻,银行行政重整,那时懂得
英语之人,少之又少,林伯稍为懂得一些皮毛,仍旧留任,况且他又是银行旧臣子,留
任期间就由一小财库,再度荣升至副理。
在日本人统治蹉跎岁月,童年却依旧过得蛮有生气,只是感到换了不同统治者,外来主
子的另类感受。
只听过大人在议论纷纷:“巴刹的福州人,见到日本皇军没有行礼,没有鞠躬而遭到毒
打...。”那时多数福州同胞多在山巴地带割胶,而被视为毫无见地的山巴佬,也不
知见了皇军还要这一套繁文缛节。
还有谁家女儿,被皇军唤去陪酒,招待皇军,那年女子家当众陪酒是一天大耻辱。
“你看,那家的女儿,就是当了日本陪酒女,至今年纪都已一大把,还嫁不出...。
”母亲每当话常总爱提起这些旧日话题,著为女儿的教诲借镜。这也难怪,在一般世俗
眼光,只为日本人添酒就是牺牲色相,怎么讲也是一件极不光采的事,就是跳进拉让江
,三天三夜也洗不清。
自从我懂事以来,就见过梅家姐妹,人都长得不赖,而且也任职于政府机关。她们于联
军登陆后,先后都进了英校,受过英语中等教育,讲得一口宗祖国的标准英语,她们在
事业上都是一帆风顺,对于左邻右舍的闲言闲语却是我行我素。
倒是那些平时闲言过多的家庭妇女,其女儿也不见有多长进。
童年也经历日本统治时光,在街上遇上日本宪兵,也刻意学大人向皇帝肃立起敬,一点
也不感到尴尬,反而以此为荣,讨得日本士兵欢心。只是同屋内的朱大嫂却感到对日本
人鞠躬行礼是件很不光采的事。她感到大家是人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为
什么相面而遇还来这一套。妇人之见,忘了日本人是当今统治者。
“为什么过去我们见到红毛人却不来这一套?”
“你忘了,日本人凶性惨暴...。”
唏...。
“我早上经过菜市,迎面而来两个日本宪兵,眼看走不掉,只好站著,待他们走过,还
要弯腰驼背,措手不及行了一鞠躬,多不好意思。”
巷里的女人早在清晨就在八卦。
“昨晚,存用伯不知吃了什么老虎胆,见到日本宪兵即骂声干令老姆而被打了两巴掌。
”
“呵...”引起了一阵惊惶的哀叹。
谁知那日本宪兵原来是台湾仔,懂得听闽南语,不分清红皂白,往前一跨,一巴掌有力
地打过来,把存用伯打得天昏地暗。
“还好是台湾仔...”有人插嘴细声地说:“若是遇上了真正日本仔,那就不堪设想
了。”
自从以后,存用伯见到日本宪兵走过,便远远地闪开,也不敢正视一眼。只是那日本人
那一巴掌打下,把存用伯打成一个哑人,再难听到他唠叨说话。
在联军登陆前夕,吉陵部份地区受到猛烈的空轰,许多人多避难到山芭,正是存用伯躺
在床上的时刻,有人来探病,向他细说:
“联军飞机已在放屎了...。”
存用伯听之,双眼微微张开,嘴边露出笑容,可惜他等不及联军登陆,便于一天清晨,
两脚一伸,匆匆地走了。由于正处于战乱时刻,大家也顾不了许多,三天当一天地,只
在<武吉立麻>找了一个坟位草草了之。

提及存用伯,原来他是于中国抗日前夕,芦沟桥事变前为了战乱而随著堂兄来到诗巫。
由于在大陆受到抗日救国炽热宣传的影响,因此对日本帝国主义怀恨在心。日军一来到
诗镇便大逮捕,不知怎样,他却成了漏网之鱼,也由于这样,有人在背后讥刺他,说他
是日本人奸细。这一派胡言的猜测对他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当年日本铁蹄踏进这乡镇的
时刻,他早有先见之明,本想到山里组织抗日游击队,后来不知怎样却在山芭躲了半年
,待风平浪静的时刻,才敢露面。那次于街头,敢面对日本宪兵,是长期怨恨累积失控
,情不自禁骂了句臭话,而引来一巴掌。
而他的表妹阿花,却于日治时期嫁给一日本军官,随丈夫返回台湾,从此不见踪影,大
家都在传言她的日本丈夫对她非常疼爱,日子过得顶不错,可惜却没有见到。
那时中国大陆及南洋一带,正处于日本人严厉的统治,而阿花却大逆其道,远嫁日本(
其实是台湾仔),天呵,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那阿花呵,那年才十八年华,人长得粉白细嫩,一尘不染,谁见了就赞她长得美
,长得可爱...。”
那年我无意中听到有关她的一爪半鳞描述。其实存用伯一家人,对我根本没有印象。
依稀记得,那古桥,区区直直的木板,铁钉钉著的的木桥,毫无境界地伸延远远的江边
,阴暗的木屋,毫无秩序地排列于桥的双边。
阿花就住在这里,与古桥的居民一样,过著平淡无奇的生活,好似这世间改朝换代,对
她也没引起一根毫毛的感觉。走了红毛鬼来了日本狗,她依旧过著一枝之栖的生活。
“什么红毛,也难得一见,当时红毛个个是<端>,只有在政府土库才得一见。巴刹那
些马打还不是马来人,那有什么红毛...。”
那是阿花对红毛政府的看法。
“只是来了日本人,大家都说红毛人早从布拉甲上游逃到荷兰...。”
“还好,日本不费一粒子弹,轻易地把诗镇拿下,石叻坡就惨了,义勇军的奋勇抵抗,
听说英国人只发给他们,每人七粒子弹,只打了一阵子...。”
“日本人一渡过柔佛海峡就屠城,不知死了多少人...。”
“因为诗镇有几位头人,曾参加陈嘉庚的南洋筹脉会,早被日本仔拉去了。”
屋里每次都在细声绘语地论著,因此阿花从中也听得一二。你说及日本人正在中国南京
大屠杀,毫无人道,她也不会感到什么?那些历史伤口似乎显得好远,好远...。也
好似听到英国人在石隆门屠杀过当年造尼反矿工,把砂罗越河都染红了一样,她的一个
远亲叔伯,就是那场天变的劫后者。
就在一清晨,阿花照旧于木屋天台以一更长竹竿,穿著一串刚洗湿漉漉衣服,准备晒于
短墙上。
可是一不留心,碰的一声,整根竹竿带著大串衣服掉了下来。天呵,不歪不斜打著一个
路过日本宪军的头上。
日本宪军抬头一瞧,准备破口大骂。一看阿花那紧张铁青人脸,时红时白,突然感到异
常可爱,紧张呼吸的胸口一上一下,掩饰于简陋上衣内的双乳显得健康突出。那日本军
官瞧之不禁微微一笑,眼眸情深直瞧阿花粉脸,双方对阵一时也不禁呆了。虽是街边晒
台相隔不远,那阿花却被一副英俊年少稚气的脸歉意地笑了一下。
这时家人立即走了下来,连声道欺地陪不是。大祸临头,不知如何是好。
奇怪,那日本军官并不发怒,虽被竹竿挨了一棍也不恼人,拍拍身子,微笑有礼地行了
一鞠躬地走了。大家都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次阿花可闯大祸了,那日本大兵回去一定带了大队人马,把你们全家人给带走..
.。”
一天,二天...毫无动静,阿花家人都在嘀咕,那日本佬炉子里卖的什么药。
两个礼拜后的一个黄昏,突见一年轻人带著日本糖盒,站于阿花门口扣门求见。
家里人一开门,吓得惊魂失魄,而来者却没充满一点杀气,反而彬彬有礼,其举止再把
家人吓得哑口无言。
“我是来请求老伯,伯母是否能将你的爱女许配给我...。”那日本军官操著不熟练
的马来语说明来意。
而阿花双亲从来也不会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得知了对方的来意,答应吗?对方是日本
人,我们的死对头。不答应?行吗?现在是谁的世界。还好,算老姆世故,懂得应付委
曲地说:“我想问问女儿的意思,改天再给你答覆,好吗?”
对方听之一楞,有点失落,但也有礼貌地告退,静静地等候佳音。这些对话,其实早被
躲在房门后的阿花听得一清二楚。
阿花见到对方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少女芳心如小鹿蠢动,早已默许。
“女大不中留呵...”阿花老父感叹,老姆在饮泣,即然女儿愿意,也好过嫁到山芭
福州人割树胶吃蕃薯。而阿花也自那时相思成疾,茶饭不思。谁知过了一个多星期,那
日本军官再度登门,老姆便引见阿花,阿花也打扮一番。有点苍白的颜容依旧饰不住那
含情的眼眸,不及一个月,阿花便嫁过去了。
有人说阿花老母贪图富贵,把女儿往虎口塞。在那时代,阿花嫁给日本人,在这小城镇
却是一妆天大大事,七嘴八舌地在背后议论纷纷。
存用伯在酒后便发牢骚:“那死不要脸的老头,也不知日本人好歹,偏偏卖女求荣,当
民族罪人,呸!往后看他日子怎么过?”。
大家所期待的往后日子是什么?心中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其实阿花所嫁的日本丈夫,确是台湾土长入伍青年,婚后对阿花十分恩爱,待阿花家人
也不错。
大家所期望的好戏在后头,并没预期的发生。在联军登陆前夕,阿花便随丈夫孩子回台
湾去了。不久阿花家人也移居他乡,听说老头也在几年前病逝世。阿花家人的销碎音讯
也谱上休止符。

有人提及存用伯于联军登陆前夕逝世看来是误传。那年在东京突见存用伯真的吓了一跳
“人家不是说你...。”
“那是阎罗王不收留我,哈,哈...”
那年我因考察业务与旅游,恰巧与存用伯相见在一酒店。看他年纪已显过半百,对大和
族仍存有强烈的抗拒,对日本人仍存有厌恶的固执,而忘了战争是战争,历史的创伤看
来欲用长时间的治疗。
那天我们相聚在酒店餐厅进早餐的时刻。
待者拿了两杯冰冻冷水有礼放于桌前,他却有话说。
“要小心,日本人很是恶毒,七早八早就想毒死我们。”那时东京正值早春,春雨绵绵
,我心中在嘀咕存用伯对日本人的成见那么深,怎能还来日本游玩,而无形中把眼光拟
视著立于背后的待者。他虽听不懂存用伯的牢骚却直望著他微笑,还以为存用伯在以闽
南话与他交流,令我想及日治时期,那句顶撞日本宪兵的三字经,而得了一巴掌的趣闻
。
前不久,存用伯去了中国大陆,回到了家乡厦门。
那时中国大陆还没开放,存用伯回乡探亲也是经过一番繁文手续,见到了姐姐及在大陆
的亲人。回乡之际,他还带了冰柜,彩色电视机。大家以为他在南洋发了财的金山伯。
其实,那是他平时节食省穿留下来的钱,在香港过境时候,买了彩色电视机。
“还可收到台湾的歌舞节目。”他兴致很高。
“共产党不会禁止吗?”我心中在疑问。那时谁敢看海峡对岸节目,便被视为反动份子
。
“不会的,其实他们也喜欢看。不过我们把电视声浪开得很低,门外若是有公安人员经
过,家里人立即把电视节目扭转到中央人民电视台...。”
“若一遇到台湾新闻广播,家里人便把电视节目扭开另一波道。”当时两峡海岸还没开放,因此
大家对陌生中国大陆生活情况都感到好奇,不禁老是问长问短。
“唉,厦门还是老样子,很多店屋空著,为公家占据,大家不敢开店做生意,说是反对
西方资本主义...。”
过后存用伯还返回大陆省亲几次。最后一次是护照到期更换时,才发觉护照背后在离境
时,被中国边境关卡撕掉一张。护照成了问题,害得存用伯气得破口大骂,团团转。听
说还在叫旅行社当局给予证明,他是合法回国探亲。只是当年出国日期已久,当局是否
替你代办或在敷衍了事,连存用伯自身也没信心。

在日治时代,由于农村破产,民不聊生,大伙都涌向市区讨生活,也促进了古桥繁华一
段时期。生活虽然清苦,但长期熬来的生活经历,并没把古桥居民吓倒,他们仍旧活在
悠闲节奏中。
那时较为富裕人家都已装上电灯,夜间一到,光线由屋内门鑝外射,至少也温馨那一带
居民心灵深处,至于其他简陋房屋,时间一到便忙著点燃土油灯。
联军登陆,市内疮痍一片,古桥也跳不出战争留下后遗命运。经过战乱后,古桥居民逃
出天生,依然默默回到故土重建家园。这里虽然没遭到飞机严重轰炸,但历经数次机关
枪扫,在墙壁中也留下垒垒炮弹的战争遗迹。
五十年代,这一区域的基本设施还是非常落后,缺少食水供应。因此古桥居民的饮食水
供,多靠屋脚下的拉让江潮涨。
深夜两点,正是入寝好睡,也是涨潮时刻,家家户户点著土油灯,忙于桥下提著铁桶汲
水,或赶在清晨把洗净的衣服,晒于古桥两旁,早已绑好的细铁线,在桥的两岸升起万
国旗,也不见路人走过顺手牵羊地把衣服给偷了。
潮涨的时刻,是古桥天真稚童最高兴的时刻,大伙脱得精光,跃入水中,泡它一个炎热
午后,也不见有人于这场水深火热中,熬出病来。当年古桥身强力壮的小孩,从不打著
生病的旗帜。
只是路口的养猪人家,猪寮就建在屋后,与著豆乾豆腐水连在一块。几十只猪儿,时间
一到,就只知张开小嘴直叫,喂猪也是冲洗的时刻,少不了猪粪渣滓随流而下,大家在
戏水中,不免见到黑漆猪粪,半浮沉于流水中,能避就避,或闭起嘴巴窒著呼吸,让它
流过。
联军登陆后,并没改善这地区的基本设施。木屋依旧木屋,已是钉落板脱的旧桥,每当
人们走过均摇幌不定,跶跶著向。有谁关心那里人民的死活,在英殖民地统治下的人民
,那知那是民生课题,古桥命运也只好听天由命。

记得古桥尽头木屋,住著古宁伯一家人,知道这一家人时,只有父子三人相依为命,过
著与世无争的世界。那家人平时只靠老父,划了一小舟到哥乐岛对面江垂钓。花了大半
天,运气好还可钓到两三斤<木固鱼>,也不以斤俩计算,就以树藤串了起来,沿街叫
卖。
说是一串鱼卖一元钱,给他八角也照收不说,志在脱手,从不计较。看吉宁伯,一身晒
得乌黑,双眼突出,几根毛发永远蓄不住的秃头,永远赤著身子,下穿著那浸于泥泞河
水,永洗不净的粗布内裤,永遮不住那垂直不醒的那话儿,露出修长细腿,永远是一副
赤脚大仙模样。
他的孩子,也跟古桥其他孩子一样野,午后放学不回家,把书包搁在路边,在河中浊黄
流水捞鱼游水,乐而不返。
也见过吉宁伯,手中拿著一细小藤条,在河边大呼小叫追赶那小子。后来多时不见吉宁
伯前来卖鱼,问及母亲,才知他已归西多时。由于吉宁伯不在人世,古桥垂钓行业后继
无人,家中的盘碟也缺少了<木固鱼>。
吉宁伯逝世后,也不知他那些孩子怎么过活,后来听说因付不起每月三块房间税而搬迁
,从此就没见过他兄弟俩,有人提及老大正在建筑工地当灰工,老二呢?却下落不明。
四十年后的清明时节,于墓山凉亭突见老大,打过招呼后,想不到他对古桥的记忆历历
在目。提及老二,他神色黯然。
“几年前跟一伙人到印尼木山工作,起初还有音讯,后来...。”
后来听说印尼动乱,就断了音讯。
今年清明又来到,我依在凉亭上等车,心中有种期待,却不见老大踪影出现。吉宁伯,
他那突出毫无表情的眼眸,使人在稚幼心灵留下深刻印象,随著老人家逝世后,对面江
的哥乐岛的小河,木固鱼也在人们印象中逐渐消失。
六十年代,古桥年轻一辈受到时代思潮的冲击,开始知道如何掌握自己的命运,再也不
操纵在殖民地主子。
巴刹闹烘烘,职工团体,政党组织相继成立。人人都在议论这土地究竟属于谁?
夜间,古桥居民都相继涌到市区,参加万人召开群众大会。
“我们要把殖民主义者,赶出这个土地上...。”台上讲话,是一个身显得有点发胖
年轻人。人家都在说,他好好的一个洋行<土库>经理不做,却跑来这里呐喊。
“他吃了老虎豹子胆,不怕红毛人...。”古桥一些年长的在议论。这世道真的变了
喽。
古桥年轻的一辈却不这么想,他们也挤在人群中,在万马奔腾的人潮中,寻找自己心中
的英雄理想形象,似乎在期望得到什么启示,也似乎失去了什么。
来自北方大陆的新书籍,偷偷在他们之间传阅,在他们黝黑的心灵,敞开了一个天窗。
总之,这世界似乎已陷入一阵乱糟糟的境地,古桥一带居民也得到什么启示,年轻人逐
渐失去了昔日的活跃,也没听见他们的欢笑与歌声。
那天清晨,阿逢一家人,整装待发,说是到电线路排队。
“排队干啥?...”他们似乎都没考虑到。
“他们拿著一本厚厚的簿子叫我签名,我不会签,他们就拿我右手姆指押画,还写下我
的名字抄了我的登记号码。”
过后阿金姨逢人便说,显得有些埋怨。
“那是签名运动,反对大马计划。”有人在旁插了嘴。
“什么大马?跟我们什么关系?就凭在那簿子画押就能反对吗?”。阿金姨头发苍白,
眼神显得无力,这么疑惑地问著。
“红毛人想把我们卖出去,不让我们独立。”有人试图解围。
只是阿金姨越听越胡涂。
“我们给红毛人管,不是好好的,最少也强过日本人,又没米糖好买,为什么要死反对
?”
“从现在起,我们不要人管,要自己做政府,要自己管自己...。”一个年轻模样学
生对阿金姨显得有些不耐烦。
“走,我们到电线路去排队...。”阿逢一家人倒是顶热心
“说得这些纸条,当那些大粒人的车子走过,就有人以身体挡住车,你们就把子条往他
们车子丢。”有人在一旁不只一次教阿逢年迈的母亲。
“知道了,知道了...从昨晚起就一直听到你在噜苏这几句话。”母亲显得不高兴,
一眼在责怪儿子身边的年轻人。
“不要说知道,那次选举,叫你在三个圈内打个<×>字,这么简单教了半天,结果呢
?...”
女儿指的是母亲在那次市议会民选举投票中,花了几乎半个月时间,叫母亲于选票空搁
中打了个<×>字。结果母亲一到现场,什么都忘了,站于投票中发了一阵子呆,就把
票子往内一摺,丢进了箱子,匆匆出来。
结果一问之下,才记得忘了打个<×>字,待要回去已来不及。为此回到家里,引来孩
子一阵的责骂。阿逢母亲为此也心中感到懊悔,可惜。
“记不定就输在我这一票中...。”心中一直在嘀咕。
这天清早,阿逢一家人便整装出发到了机场,他们一家人好似是古桥,党的领导者,偶遇
党召开什么群众抗议大会,和职工会庆祝<五、一>劳动节的文娱晚会,他们总是争先
恐后发动当地居民参加。
“听那些人讲话,又长又臭,有时也不知在讲什么,人家鼓掌,我们也跟著...。”
有次阿逢老母无意中闲谈透出心事。
“要看那些人在台上跳舞,还要待到深夜,回到家里几乎就听到鸡啼,隔天总是爬不起
。”奇怪的是虽有某些怨言,但每每有什么动静,大家像中了邪,总有他们凑热闹的份
儿,就像早年看闽南戏班一样。结果台上讲什么也听不清楚,大家只顾在台下啃瓜子,
话家长,买冰水,总之台上热烘烘,台下也是热腾腾。因此阿逢一家人最高兴就是等到
这时刻的到来。
那天到机场排队,是针对一团民意调查团来,调查什么不要紧,发动群众展示力量,表
达心声是真的。
那天阿金姨以牙齿痛找了藉口不能前往,党派了几趟人来说服,也不得要领。
“还好,那天我没去,要不然一定被人踏死。”
只见午时过后,阿逢母亲及古桥一带居民神色慌张地跑回来。
“那些载大粒人的车子一过,我们就把纸团丢过去...。”阿逢母亲上气不接下气,
喝了一杯大白开水。“糟了,这次世界闹大了,警察还开枪,不知打死人没有。”
“有人向警察丢了石子,引起警察动手,就这样乱了起来。”有人在旁插嘴,言不尽意。
不久消息就在市区传开了,人心显得混乱,好似天就塌下来似的,古桥也不显得平静。
隔天报纸以巨大的篇副报导了昨天动乱事件。有人在图片上找到满身浴血的警察。
“唉,那不是阿邦杰,他是天大的好人,怎么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他的头上...。
”有人在看报中发出了这样的惊叹!
阿逢与一般年轻人显得更忙碌,连饭也没吃,一清早便骑著脚车往市区党所开会,还准
备总动员开抗议大会,至到深夜才托著疲劳的身子回家。
过了几天,在一清晨街头巷尾,突然出现了标语招贴,贴满了柱子墙壁,也听说警察也
在深夜中扣了不少青年男女。阿颂的老店就在街尾充当内应工作,多位慌张青年男女跑
到店门口猛拍叫喊开门。阿颂才把门缝门至一半,那一批人才挤进来,警车也跟著驾到
破门而入,连捕带打地把一伙人堆上警车。阿颂也在那时被打内伤吐了几次血而带病到
今,有人说阿颂人也长得不赖,为什么还不娶亲,老守著那破碎不全的光饼店是有原因
,就因那次内伤使他不举。
隔天清晨警车通过扩播宣布全市戒严,据悉在巴刹店屋后的烂泥发现了浮尸。
廿四小时戒严,又加上拉让江洪水氾澜,整个城镇发生了史无前列的变化。全中陷入一
片绝死中。有人在深夜无端端被带走了。绿衣人员,每隔三天两夜便敲门审查登记,气
氛紧得很。那时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外,围在桌上收听广播,有人在底声议论:汶
莱反了,林梦断了消息。
当然也有无知山巴居民清晨来到市区,不由分说被带到黑蓝警车。直升机时不时从屋顶
嚣张撗飞过,发出向亮的迫力声向。
接著而来报纸也被封迫,阿逢他们活跃的职工会也被撒消注册。阿逢大哥,一位从事工
运政党的活动份子,也在阿逢家里被揪之后,为此阿逢也引来一身蚁,害得母亲哭得死
去活来。
那夜,那年迈八十母亲跪下求情。
“你们行行好事,你已把我的儿子女儿都带走了,就放过这个小的,行行好事留后吧.
..。”
只是一令在手,执行警官也无从适从,结果连阿逢也被带走,关进集中营。
“罪孽呵,绝子绝孙,罪不容诛...”。阿逢母亲在深夜中,哭咒中引来阴风阵阵冷
凛。第二天潮涨淹到古桥梯口,还不断下著霏霏细雨,夜间依旧戒严,阿逢老姆突然卧
病不起,躺在床上茶饭不思,口中念念有词,依旧那句老话,咒那绝子绝孙的兔子。
四十年后,八十老妪跪著的咒语,果然灵验,还是世事有巧。当年那穿绿衣的跋扈退修
后,隐居于邻国油城,生活不愁,却尝试绝后寂寞的苦痛。而阿逢老姆却早不于人世,
昔日古桥一段恩怨也应告了一段落。
阴雨过后,也有晴天时日,古桥经过蹉跎岁月,已是人面全非。昔日居于这里的阿伯阿
姆在古桥的发展中,早已被历史烟雨所淹没,不禁令人感概万千。

那一夜来到客厅闲坐,手挚一本《古桥发展蓝图草本》,貌不出众,人显得矮小肥胖的
阿福。
“有可能吗?这不是一桩小的发展计划,在这地区要发展成百间商业区。”过后大家在
心灵上引起一阵疑惑。
“古桥其他散户都已答应,只是条件还没谈妥...。”父亲听之在沉思。我们拥有一
方块,那是父亲早年省吃节约和母亲私房钱买的。
“说的也真,这里本是烂泥水洼地带,难得有心人。”母亲有所不知,随著市区顺速扩
建和发展,古桥地区已占了天时地利条件。
那时已是八十年代,砂罗越已加入大马独立后的时日。
报上刊登了古桥发展消息,引了一阵震荡。
“我们死也不搬走,除非发展商赔我们一万八千元的搬迁费用。”阿林一家,在他未来
女婿杰克蔡的策划之下,狮子开大口。
“真是无理取闹,他是什么货色,贴一千八百还可商量...什么,杀人放火。”阿福
手中依旧执著那本发展草图当定心丸,显得有些发抖,本是矮小身躯显得更矮,于古桥
一带走出走进。
“其他散户都满意了发展条件,阿林那家子算什么...。”古桥三姑六婆也在议论。
阿林听说老姆这块澜地在发展中,分得半间四层楼店屋,是一块大肥缺,也赶来与老姆争
吵。
年迈已到八十高的老母,泥土早已盖至半身,衣著打扮十分整洁入时,人也长得肥胖粉
白,慈祥和蔼,平时为人热心,若遇某家有红白事,总少不了她的份儿,人人都称她<
椰花姨>,而把她真实姓名给忘了。
只是她那不长进的宝贝儿子,平日不见身影,弃之老姆不管,让她自生自灭,于是椰花
姨只好东投西靠,遇有那家迎娶或丧事,她总是热心前往帮忙,小住几天,再拿红包。
大家见她心地善良,也乐得与她叙旧,打发时日。
古桥那块澜地救了她,也给她添上一分烦恼,母子就为了这闹得天翻地覆。
“说来阿林也真不像话,那天还喝醉了酒,就拿著一把巴兰刀,追杀阿福...。”有
人事后在回忆。
“还好,别看阿福人长得矮小,却也跑得快,嗖一下,也不知躲在那里,否则古桥还没
发展,便死在阿林刀下,成了刀下鬼。”说起古桥的发展,也有不少花边新闻。
“唉,那个阿林只不过借酒装个样子,你还以为他敢拿刀杀人...。”那时古桥填土
工程已接近尾声,地基木桩已搬来的时刻。
后来有人惊讶地发现在原来的图样,怎么又多了十间店屋,于是地主找到阿福论理。
“那是我的绘测师,我的工程师会算,在空地上多填上这些店屋。”别小看阿福人长得
矮,平时低声下气,也有抬头说话的时刻。
“怪只怪,我们那时签发展的合同,也没说明若是空地上多建房屋,地主也有份。”古
桥一带居民扑素诚实,却不知商场上以退为进的孙子兵法。
“不过发展商为了息事宁人,每家都津贴几千块...。”大家即为钱来,拿了钱也高
兴地著鸟兽散。
“只是那兔仔阿林,在古桥发展工程还没完结的时候,就归西了。”事后有人提及不禁
摇头感叹。
“其实他老姆经不起他日夜争吵,事后给他几千块。”
“就是那几千块害死他,他手上一有钱,整天喝得像醉猫,回家还打大打小...。”
“罪孽呵,椰花姨这么善良,却怎么生出这样的一个不孝儿子。”
“别瞧椰花姨一副忠厚,年轻时也勾三搭四...。”不知谁插了一句。那年轻时代椰
花姨生活的另类页章。
年轻时代的椰花姨,人长得清秀粉白,平日打得花枝招展,当然引来蜂狂浪蝶,事后也
不知跟那头冤家有了种,大家都不认帐,唯有在三更半夜,暗地里把肚里那块肉拿掉。
“那是一个敢做敢为的烈性女子...。”岂不知,在那长年封闭的日子,别说自由恋
爱,女子家一踏出门槛都要受人非议。所谓严府出高贼,椰花姨的经历也是自我突破的
时代缩影。
“唤,人都走了,还提及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实际上在古桥发展不久,她也跟著儿
子走了,就不知,在阴间道路上,这双母子是否还为那些分不清的恩怨闹个不休。
不过三年,代替昔日木桥板屋,却是一座森严的钢固水泥森林,古桥衣旧保留它的名字
,不过那是插于路边一支毫不起色的路牌柱子。
树倒胡狲散,昔日古桥居民地随著城市发展散居各地,那浊黄的臭水沟,那夜深的汲水
声,在人语吵杂的后巷,烂泥时日的阳光早已不覆在。
唯有深夜,让人回味古桥的最后昔日,那夜古桥一伙年轻人,围在新填土堆上,以工地
地桩的废木燃火,大伙围在那里,带了水果饼干,开怀歌唱畅谈与古桥话别。
当夜围集年轻人,如今都已儿女成群,谁不感叹时日过得飞快,昔日的古桥漫长生涯,
也随著时光,埋于历史长河。...
脱稿:一九九五年二月廿日墨尔砵
重修:一九九八年十月间


    荒山夜冷 序                          ⊙黑岩   六十年代,凭着一颗热忱赤心,妄想以文学改变社会形态意识, 闯入文学殿堂。那是与当时的砂罗越社会运动也就是爱国主义思想萌 芽,反殖民主运动发韧的时刻,也是华裔青年学子掀起<北归>浪潮 的年头,息息相关。当年所写的文稿均是一般青年学子不成熟的热忱 作品,不过也直接反映了六十年代的社会活动特点,当时均投在《拉 让文艺》副刊。后来受了编者之托,我的一篇小说《单恋》被选入当 时筹备出版的《拉让文丛》,嘱我重新抄写改过,寄给有关负责人,接着砂州风云 巨变,首次出书理想也随着石沉大海,而我也途中下站,远离继续行进的<文艺列 车>。不过,石在,火种不灭。虽然搁笔已久,但对缪斯的锺情依然,也是卅年后 我毅然踏上文艺道路的伏笔。   一九八八年,拉让盆地掀起一阵文艺热潮。在《中华文艺社》同 人努力推动下参与由吴岸,梁放,陈蝶,田思等人主持的<文艺营> 重燃起我心中将要熄灭的火焰。尤其是吴岸兄,彼此虽是六十年代中 人,卅年后才见面,心情激动不在话下,连忙带经年珍藏已久旧黄的 《盾上的诗篇》请他签名,作为首次见面志念。吴岸在扉页中写着: <当年同时出道,卅年后方遇神交,故人依旧,于宁兄且携拙着嘱签 名志念,因题此共勉「花落任由之,豪情似旧日」>   由于吴岸兄的勉励,使我再度出道,涂涂写写,也经过一段重新 执笔的凄风苦雨,文稿多发表于中华文艺社副刊《新月》及《文苑》 ,偶而也投于星座诗社的《烟火》。去年分别与诗人槐华相聚于诗巫 <拉让江畔的约会>及古晋达迈文艺营,看槐华年纪一把,却有大把 干劲与热忱。去年到星加坡,由槐华引见了星马著名文学史家方修老 先生,看他已是进入年迈之龄,仍是热忱依然,还在著书写作,并且 非常关心砂罗越的文学活动。事后槐华说过,文艺创作不能间断,不 论写好与否,发表与不,依然要写,继续地写...。在涂涂写写中 ,于中华文艺社同人与友好鼓励之下,结集出版,一来为着总结检讨 自己走过的文学道路,二来也感到在文学道路上毕竟不是那么孤单寂 寞,至少也有不少同路人。   毕竟由六十年代□跨上九十年代,继续文学创作的文友不多,尤 其砂州十年动乱,若不在文学上留下一点历史痕迹,来年一定会被年 轻一代遗忘。在吴岸的鼓励下,我写了《荒山月冷》,以文学意识写 下时代的伤痕题材,<并不强调灰色阴晦而是在伤痛中仍带着缅怀不 幸者及共创前景的务实理想(借用田思之语)>。《最后一次演出》 ,《潇潇雨》,《红柴港上的黄昏》只是缅怀年轻年代的逝世故朋亲 友。《室鸟已死》则是近年旅居异乡的<移民>感受,是我最爱。《 瞿□峡》却是作者远走长江三峡,一段旅游意识流产品。《心头与豆 豆》也是早年生活在海边的一段偶拾。其他作品是发生于生活的一些 点点滴滴,不敢想以拙作上沾文学一点丁光彩,却想以这些不成熟的 作品,让读者与我分享文学道路上的苦与乐。


    东欧之旅④

      东欧之旅④ 布拉克之春 桑木 布拉克之春,讲的不是米兰。昆德拉的小说,而是指每年一度布拉克音乐盛事。 也是指自1946年起每年一度布拉克音乐之春音乐节(PRAZSKE JARO),吸引全球 青年爱好者共来朝圣,也促成布拉克音乐节成为全欧最大的音乐节之一。音乐节 除了捷克本身音乐团体外,还有世界知名度的歌剧、芭蕾舞其他表演。在这里太 多重量级的演出任你挑选,再加上其露天音乐或小型戏剧演出,是否令人眼花了 乱,目不暇给。 当然布拉克之旅,人们是不会错过木偶剧和黑光剧。就是买不到票,也可在街头 看到木偶剧的表演。别小看木偶剧,其灵巧活现人物,幽默有趣,谐诙,栩栩如 生,有的艺人配合场面清唱一曲,也有配合原本录的音乐效果,艺人和木偶的服 装造型与布景,音乐配合并不马虎。这里有许多木偶商店,颇有当地特色纪念品 ,买一具回家当纪念品也不错。黑光剧顾名思义,舞台布景,人物服饰全黑一片 ,台前只以两盏灯光照射,看来演员几乎隐形只有持萤火道具,或身体某部位涂 上色彩,在舞台显出特殊奇妙影像。黑光剧均以多姿肢体语言,默剧的表演细胞 ,显现出黑光剧表演灵魂所在。 有人说布拉克是举办音乐会最多的城市,一点也不夸张,这里的每一座教堂或宫 殿经常都有音乐节目,我想是很不错的随意选择。有些教堂平时是不对外开放, 因此参加音乐会也是入内参观的好时机。 在布拉克,一定欲往旧城区,领教一下原色的布拉克,拜访瓦次拉夫广场的香榭 大道,再见证一下犹太区文物大复活,再去查理大桥寻找倒映原创艺术,见证布 拉克古堡皇家光芒。 布拉克的精华就在旧城,从火药门经过旧城市,不论风雨晴日,总是游人如织。 到旧城区的两大焦点,一是欣赏精细华丽的巴洛克建筑,另一则是选购物价廉美 的波希米亚玻璃制品。 市政厅是由十四、十五世纪皇家宫廷到十五世纪末王国搬迁至布拉克城堡后,市 政厅荒废了几百年,直到1911年才改为市文化中心。参观市政厅主要它是布拉克 新艺术建筑最佳代表,大门正面上方的马克壁画「向布拉克致敬」,是史毕勒的 作品。 火药塔(PRASNA BRAHA)是进入旧城的主要通道,目前是一小型博物馆,登上火 药塔可包览旧城与新城的房舍街道。塔楼高65公尺,分为三层楼,它是十一世纪 兴建旧城时的十三座城门之一,也是当时市议会送给国王加冕礼物,以多姿多彩 的雕饰取胜。因十七世纪存放军火地方,故得火药塔之名。 旧市政厅的墙上大型天文钟,它下半部是特殊日历,外面是以波希米亚人一年四 季工作生活情景,显示了十二个月份,里面则是布拉克旧城图案。它除了显示时 间,更准确模拟出地球,太阳与月亮间的轨道,大圈指示了一天廿四小时,蓝色 为白天,红色为夜晚;另外一较小的圈圈则显示了太阳落在那一个星座。天文钟 最令人感到兴趣的是耶苏十二门徒的活动木偶。每到整点天文钟上方的窗户自动 打开,开始钟鸣,耶苏的门徒在圣保罗带领下,一一移动现身,最后以鸡啼和钟 响结束。传说天文钟由天文学家汉努斯所制,备受赞扬,后布拉克市议员怕他再 与其他城市制作类似的钟,居然把他的眼睛给弄瞎了。 泰恩教堂是旧广场醒目的古老建筑物,以哥德式双塔建筑著称,与前方的泰恩学 院及户外咖啡厅相隔,是欣赏旧广场的好位置。圣尼古拉教堂则是旧城教友相 聚的会场地。 由火药塔直通旧城广场便是契里特纳街,它是布拉克逛街购物之道。两旁店屋都 充满哥德式建筑和仿罗式味道。这里以前是波希米亚国王和王后加冕游行路线, 街道狭小,只能容纳一辆汽车通行。在古色古香的街坊中,举凡波希米亚玻璃、 俄罗斯娃娃,甚至古董相机都能找到。这里还有水晶专买店,内有许多不同品牌 的专柜、酒杯、餐具、首饰...。当然在其他品艺店中还能找到品牌不一的木 偶,或精致的俄罗斯娃娃。举世闻名的木偶剧场的角色,这里都能一一找到。在 旧广场一家名叫「蓝色布拉格」(BLUE PRAHA)的专卖店中,则以玻璃水晶制品 取胜,各种颜色鲜艳水杯、小茶具、单欣赏这些赏心悦目的玻璃产品,就值回票 价,具有「捷克传统」的木制玩具,大人小孩见之都会爱不释手。令人感到兴趣 的是「时钟餐厅」,它的户外露天座位,可眺望旧广场的来往行人,室内装饰大 小不一,不同款式古董时钟、挂钟、吊钟、新旧交错在吧台,墙上或各个角落, 听那啼嗒声响另有一种情趣。夜间这里还有小提琴和手风琴演奏。 瓦次拉夫广场与旧城广场有别,它有香榭大道的广阔马路,到处都是餐厅和商店 ,有点类似法国巴黎。这里服饰店的男女服饰配件、或是衬衫、运动休闲服,都 相当吸引人的价额。当然比其他西方大都市如巴黎、伦敦的价额确是便宜了许多 。欧洲大饭店则坐落于这地区,它是有名布拉克新艺术的代表建筑物之一,在这 里可看到新艺术强调华丽的装饰,优雅流畅的格调,雕刻和绘画,在欧洲大饭店 成了布拉克艺术典范。海神餐厅坐落于HOTEL ADRIA 地下室,有着古希腊神话气 氛,充满罗曼蒂克,这里的菜色和服务与法国餐厅不相上下,但令人难以置信如 此可口美味的佳肴,却可在这里享受到。当然在瓦次拉夫广场也有许多面包夹香 肠的摊子、或麦当劳速食店,也有许多精致,价钱不高的餐厅。在欧洲饭店对面 就有一家自助餐,提供了许多菜色:汤、面包、沙拉、海鲜、面食,还有咖啡、 饮料、甜点,任君挑选后到柜台结账,价格也低廉。 从瓦次拉夫广场转左往火药塔方向行走就是NA PRIKOPE大街,它就介于瓦次拉夫 广场与契里纳街之间,将布拉克的香榭大道一直延伸到旧城广场,也是主要购物 区之一,它不只物价廉美,周围建筑物也非常引人注目,等待你去发掘。 游布拉克绝不会错失查理大桥,它连贯了旧城市和山丘的布拉格古城堡,站在桥 上可看到横贯布拉克的维尔塔瓦河南北,景色之美,非笔墨所能形容。大桥整日 游人如织,热闹非凡,这些人在桥上浏览什么?有的在欣赏采购街头艺术家的作 品,有人在研究桥上雕塑复制品和浮雕的故事,有人在眺望维尔塔瓦河和布拉克 的景色,各种不同美妙的感觉,将使人在桥上留下深刻难忘的印象。 查理大桥是东欧最古老的石桥,其历史要追溯到十二世纪,它建于1158年,后因 洪水破坏再度重建,是国王查理四世委托工程师重建的坚固石桥。也是维尔塔河 上唯一桥梁。因此石桥的造成,也改变河两岸人民的命运,促进两地的经济来往 的交通命脉,也是公众裁判和处刑的场所。 至今桥上不允通车,只许行人进入,因此在桥上均能见到漫行的游客,夹在那里 选购纪念品,应有尽有。别看这些摆地摊者,还蛮有生意头脑,要刷卡?行!想 杀价,待会儿再说。桥上的著名圣人雕塑的原产品早已移至博物院收藏,我们见 到都是复制品,但却值得一看。桥上雕塑共有30座,左右各占15座,从十七世纪 至十五世纪陆续置放于桥的两边,大多是波希米亚的守护圣者,教宗圣徒和圣母 ,耶苏的故事。背对旧城右边的木制十字架,至今已有200 年的历史,令人瞩目 的是ST.JOHNNEPOMUK,据说触摸与他相关事迹会带来好运,因此大家到了那里, 情不自禁前往摸几下,期待好运到来,怪不得那些浮雕显得特别光亮。 黄金巷是布拉克古堡著名的景点之一,就在圣乔治教堂与玩具博物馆,拐进一条 小巷便是。这里小屋林立,宛如童话般故事内的小巧房舍,而被称为诗情画意的 街道。黄金巷本是仆人工匠居住之处,后因这里聚了不少为国王炼金的术士而得 名。在十九世纪后逐渐成为贫民窟,到了二十世纪重新规划,将原本的房舍改为 小店家,每家店内都卖不同手工艺品和纪念品,例如木制玩具、锡制布拉克小兵 、手绘衣服等。捷克著名文学家,存在主义先驱之称卡夫卡(FRANZ KAFKA )居 住过22号,目前是一家小巧可爱书店,也贩售卡夫卡作品集,则是文学爱好者不 可不到访之地。 卡罗维法是捷克著名老温泉乡,因行程关系无法前往泡汤、饮泉,深感遗憾。至 于麦香风味的皮耳森啤酒,据说当地医生还当处方开给病人服用,说来难于置信 。实际上捷克还有许多令人探访的地方,例如被称为未经污染的南波米亚地区、 被称为「玫瑰之地」的契斯凯布达提维、世界文化遗产的契斯基库伦隆、人文鼎 盛的让美感停格的布尔诺,都是改日重新探访的捷克景点。(10.6.01)

Sunday, July 1, 2012

写在那一場也似雨的季節




土地在裂嘴干笑
草的枯黄
偶而刮风一阵
夾帶旱天雷
天上逃了几滴甘露
开著玩笑
騙了我期待的心

那廂卻是豪雨成災
人們盼望
幾時天晴不落泪
老天所賦
人間
也有錯誤
让人寻觅
传奇只在
终年都是夏
一雨变成秋


01•07•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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