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媽的那一甲子

〜在那三年八個月的日子••

我的小姨媽名叫張金叶，她们那一代人早已走入历史•
姨妈年轻活泼好动，可惜她只唸到初中二年级，遇上了姨丈，胎珠暗结，在那封闭的年代，是一桩天大事件，终被迫輟学待產，可是这一待就过了十二年，女𠒇到了十二㱑那年，她才披嫁衣，了結了祖母的一翻心意•
小姨丈为人吊兒朗当，是生活浪漫型的人物，不服正业，整天在外混於公館的麻將桌上，苦死了小姨妈，住在哥罗岛与外祖母椒園小屋，孩子一个接着一个似楼梯•，每天还要自个兒划船到＂穿港＂（一条小河名）.採巴古和米亷、拾貝類，拿到巿街賣，養家活口•姨丈卻在外風流快活•
有人看不下就說：「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有等於沒有，不如跟她離婚算了•」
在那年代離婚談何容易，命運注定小姨媽跟他一輩子•
提及小姨媽年輕時代，在眾多姐妹中，只有她受過教育，在中學那年，讓她的學長摧毀了她的青春，讓她跌入黄臉婆深坑，這是後話•
在抗日時期，她曾捲入時代救亡浪潮，參與買花籌募救國運動，參加＂詩華合唱團＂喚起海外華僑救國決心，有次我問及她有關上述事件，她說與同學們偷偷跑到新珠山某間小學練晿•
「唱什麼歌曲？」我問•
「來自祖國的救亡歌曲•」
接著她輕聲哼著：義勇軍進行曲、松花江上、畢業歌、••。
還演街頭劇＂放下你的鞭子＂•
提及買花籌募，她顯得有奌失落•
「所籌的款項並沒寄回祖國，而被人沒吞了•」
讓我想及陳嘉庾在＂南僑回憶録＂一書提及當年在新加坡所籌的款項𣿬到重慶政府當局，而被那些官吏著為私釀花天酒地同工異曲•
因為參與抗日運動，日本鬼子跌蹄踏進詩巫的時候，按著名單由漢奸帶頭，到處大抓人，小姨媽榜上有名，先後躲在上游桑坡三姐那裡，接著再轉移陣地躲避到伊港二姐那裡，那是一個小漁村，住著全是馬來漁民，家父在那裡經營小商店，姨媽白天不敢出外，晚間待門戶關閉後才出來吃飯，或客厛小坐，我看她也顕得無聊，那時我還小，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待風平浪靜的時刻，她才靜悄悄地回到外祖母那裡，幫祖母種胡椒•
小姨媽從金枝玉葉流落到窮困潦倒，她的一生，我最青睞的還是她的＂少女時代＂，在我小的時候，她常隨著走親戚而到訪我家，她是張家唯一受正規教育的女生，她的同學兼好友䔥姨每次待產都由她到學校代課，那時她就會來我家小住，因家𥚃離學校近，母親就會把這 個小妹當貴客招待，在日治時期她避難到過老家，就在海外伊港時，也曾照顧我，因此我們相處著一段漫長的溶洽時期，戰後她與姨丈戀愛時還藉口帶我出外，避開家人耳目與情人約會，至今令人印象什深；只是我唸初中時還常見她帶著孩子來我家，至今我家裡還保留她與母親一班姐妹合照的相片•最後聽到信息在姨丈過逝後，他們舉家移居到沙巴，那年清明她回鄉掃墓，也到母親墓前祭拜，可見她們姊妹情深，不久之後也聽說她病逝消息，她們誕生於拉者時代，歷經日治、英殖民地、反英反殖、至大馬獨立，也隨著砂拉越渡過一生一世，從此她們那一代人走入歷史•
29•03•2013。
復活節。
3：10 am

三年八個月另一章

在日治時期，生活困苦，不過治安良好，沒有雞鳴狗盜，令人懷念•那時缺乏米穀稻糧，聽說山芭人早以砂峩粉代替米糧充飢，引起腳氣病，痛苦不堪，咖啡店因缺糖沒咖啡粉，還是招舊營業，只賣白開水•山芭人早已沒有破衣好穿，只好穿麻袋，沖涼沒有沙籠，只好待在夜間，一家大小脫得精光，沖著涼快•那時抗日份子為躲避憲兵逮捕，躲在山芭深處三年八個月，待聯軍光復後才重見天日、個個長得皮膚潔白，好似不食人間煙火•
遇見一貎似華人的伊班婦女，原來在日治時期，她的父母以女𠒇與伊班人換一包稻穀；另一小孩於日機大轟炸時誕生於深溝內，而取名弄溝，英軍空降光恢時為英軍收養後被帶回英國，幾年後重返故鄉省親已成為一個專業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