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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October 19, 2011

璀璨年代文学的沧桑--拉让文学活动的回顾与探讨 阿沙曼



砂华文学是马华文学的一个重要部分。砂拉越加入马来西亚之前,它的播种,成
长与茁壮,均有它特殊的环境,包括人文社会,与独特的发展过程,尤其是在某
个发展阶段,所表现的突出时代感与强烈的思想性,即是砂华文学的独特性,尽
管这样的历史时期是断暂的。

尽管砂华文学在马华文学中占有一定的地位,也尽管有它独特的发展过程,惟长
期至今未见砂华文学的完整史料,纵有局部片段的叙述文章,也不免以偏盖全,
颇具浓厚主观成分,欠缺完善。它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有关早期作者,若非
已经作古,也因时移势易而物非人非,加上其他种种因素,已对砂华文艺兴趣索
然,聊表关注而已。而目前有关砂华文学史料的工作者,都碍於有关资料的匮
缺,无从着手而心有馀力不足。

整理砂华文学史料的重要性


以时间而言,砂华文学的发展历史不算很长,惟却有它的发展环境,一定的发展
规律与本身的独特性。尤其是五十年代中期至六十年代初期的这个历史阶段,许
多文学工作者都通过文学与社会运动相结合,而突出砂华文学的特点。他们的充
满热情洋溢,激情与深沉浓厚的感情,透过各种文学形式,反映了在当时谁都无
可避免的大时代的社会冲击下的现实,与残酷现实中的各种最真实的感受;而现
实主义文学即成了当代文学路线的自然产品。因为正当反殖争取独立的民族主义
运动,激发各族人民的政治意识而掀起高潮的时後,凡有信仰理想与正义良知的
年青文学工作者,是不能对此现实无动於衷而置身事外的。当然,也因其时的年
青文学工作者遂後横遭变故,与叵测的人生际迂,致使他们中的许多人不得已放
弃文学活动,而异常无奈地告别文坛。即使今日能够挚着文学而有所成就饮誉文
坛的著名诗人吴岸(丘立基),与社会学者田农(田英成),也不过是绝无仅有的异
数。

谈及砂华文学,大家都肯定有它的独特性。惟这独特性究竟为何呢?事实上,除
了多元化民族而构成的特殊人文社会外,经受长期的殖民主义统治,直至民族主
义思潮产生巨大冲击,最终导至社会经由量变(抗日,反让渡,反人头税,反麦
米伦教育白皮书,反大马)至质变地方议会直接选举,加入大马)之社会变革的整
个历史蜕变过程,应该是这个独特性的重要方面。

岁月无情,这些历史的沧桑转眼间即逾三十年,到今日时移势易而人非物也非!

以上这些不是目前新一代的文学工作者所能理解和体会的。因为所处的时代不
同,钜大的社会变化的情况下,所接触到的人与物,与所看见的社会景像,都与
当代的一切截然不同。可是砂华文学要得到承前启後的发展,却需要新一代的文
学工作者,对砂华文学的发展历史,有所了解与认识。对待砂华文学的正确态度
应该是,除了目前的认真写作之外,也应该对过去的情况有所了解与认识。换句
话说,不应该割断历史的脐带,而仅看眼前的砂华文学及其成就。这是另一个方
面。

另一方面,许多人或有同感,此即大马文坛一提及马华文学,往往即将西马的文
学,及其历史背景,目前的发展情况,当为整个马华文学。换句话说,西马文学
代表东马文学(包括砂拉越),也等於马华文学。此种现像,尤其是对一些马来西
亚以外,兴趣并从事研究马华文学的学者或作家而言,可能会因此产生错觉。此
种错觉的可能性是只知道西马的文学状况,错误地认为这些就已代表了一切,砂
华文学因此被忽略,而失去它在马华文学中的地位。对於砂华的文学工作者而
言,这是颇令人遗憾的。

惟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是他们对砂华文学,尤其是它的发展历史炔乏了解。事
实上,有关这方面的资料,因为多方面的因素而显得非常贫乏。尽管目前资讯传
媒设备已臻完善,可是西马华文报章与国家电视台尚且会将砂拉越误当沙巴,更
何况是文学的一般呢?

因此我们不只要目前年轻一带的文学工作者,明了本身文学发展的历史,也要让
真正的马华文学工作者,与外来有志於马华文学研究的学者,真正,正确与较全
面的了解构成马华文学的砂华文学,则从各方面收集材料,以整理砂华文学的史
料,不仅有它的积极意义,而且有其重要性与迫切性。

观点与态度的商椎


兹悉,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已着手这方面的计划,这是令人欣慰的。砂拉越华族
文化协会於三月十一日在马来西亚日报,刊出其文学组专刊第一期,题为“六十
年代拉让盆地文艺慨述(作者田纪行),“应该是它所认可而在一定程度上,反映
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对于砂华文学中“拉让盆地“文艺活动的历史观点与态度。
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直从成立以来,是一个备受重视并在华族中颇具代表性的文
化团体。这是它在推动华族文化活动方面,确实做了不少工作。例如:举行历史
文物展览,主催有关砂华文学的专题讲座,资助出版丛书;现在又策划整理有关
砂华文学史料。这些都是颇令人赞赏的文化活动,而对砂华文学史料的整理,尤
令人关注与重视。

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对文化活动的良好出发点与积极性,应该获得肯定。惟对於
整理砂华文学史料过程中,所涉及的历史观,政治观点与文学观点,却是有待商
椎的必要。

有关砂华文学史料的整理,应该持着严肃,认真与尽可能全面深入的态度,否则
草率与主观片面可能带来历史的後遗症,以致後来者以讹传讹,以错误当为史
实,则其後过所导致的不良深远影响,实是不容忽视的。这也是对历史与後来学
者负责任的态度,即使研究与整理马华文学史料,也应该持着同样的态度。因
此,对待砂华文学史料的观点与态度,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

社会的演变与发展,有它的一定的规律,因此看历史必须客观。所谓客观即是在
一定的历史条件下与社会情况下,看当是的人和物和一切社会现像,而非在今日
的历史条件与社会情况下所持有的标准及眼光,去看昨日的历史现像。正如处於
尖端科技高速发展的今日,当人们普遍享用微波炉的时候,你不能也不应该认为
人类原始社会发展时期的钻木取火,是幼稚可笑的!因为在社会的一切都处於原
始的历史条件下与情况下,懂得钻木取火已经是人类的一大发展,与智慧的重大
进展;方法虽然简单,惟影响从此深远。

看砂华文学的历史与整理,有关的史料也一样,切勿以九十年代的社会眼光,来
否定五十与六十年代砂话文学作品的某些方面;尤其是当时的历史与社会条件
下,这些文学作品所表现的时代感与强烈的思想性。有监於此,作为砂华族文化
协会文学组成员的田纪行先生,在他的“六十年代拉让盆地文艺活动概述“一文
中,形容在诗巫出版的民众报文艺副刊“赤道文艺“:‘在拉让盆地文坛上并不
能形成气候’,并谓‘今天看来,反殖时期的坚持现实主义的文学创作手法的文
艺作品是有些幼稚肤浅’,这些观点是值得商椎的。

“赤道文艺“的‘不能形成气候’,所指为何?而反殖时期的六十年代的‘文艺
作品有些幼嫩肤浅’,所指的不知是内容或是创作技巧?我认为田纪行先生的这
些文字有欠恰当。

赤道文艺与民众报


提及“赤道文艺“不得不提及民众报之创刊,及当是时的历史背景与社会情况。
五十年代末期,是亚非拉民族主义运动最篷勃的时期,尤其是邻近地区声势浩大
的左翼运动,直接刺激了当时作为英国殖民地的砂拉越激进民族主义思潮的迅速
扩散与发展。学生运动,职工运动与农民运动因此应运而生。砂拉越殖民地的第
一个标榜社会主义的左翼政党,便是如此背景下的产物。六十年代开始,左翼政
党的公开引导,加之左翼统战势力的公开配合,遂使当时反殖运动犹如星火燎
原,推向了高潮。在这样的殖民地社会情况下,一九六一年民众报在诗巫创刊
了,(它的直排报头提字,还是特请当时任工会座办的庐镜川老先生书写的)。它
的董事长为政坛红人兼职工运动领袖赵松胜,主编陈景益,编辑张宗利,刘增
勤,副编辑邓裕强,记者李岩水,林如化,丁家詹,而经理先後为刘本文与吴庆
利。这是政党,工运与知识分子为公同理想的结合。

民众报与第一省古晋新闻报及翌年稍後在第四省美里创刊之砂民日报一样,报纸
立场鲜明:为殖民地人民伸张正义,与唤醒殖民地人民的自治独立意识。因为这
样的立场与报章大胆言论,遂使它畅销拉让江流域,尽管其时不论陆上交通抑或
内河运输非常落候。“赤道文艺“也是遵循着同样的立场和目标而创刊(事隔
三十三年创刊确实日期无法记忆,手头又缺乏当年报纸资料可考)。“赤道文
艺“是周刊性质,每周一期,本人负责主编。自它创刊至一九六二年十二月九日
汶莱事变,而後遭殖民地政府引用有关法令加以封闭,前後出版逾百期。民众报
较後也出版周刊性质的另一个文艺副刊“新旗手“。与“赤道文艺“比较,“新
旗手“水准较低,顾名思义是供初学写作者的园地。在拉让江流域,这些文艺副
刊是普遍受到欢迎的。尤其是“赤道文艺“所刊载的作品内容多能反映当时的社
会现实,与存有强烈的思想性。

璀璨的年代反殖运动已达高潮,处於那个时代的社会情况下,凡有理想的人,不
会对社会现实视若无睹,而许多年青作者在此种情况下,通过现实主义的创作,
抒发他们的内心感受与“母亲的土地“共脉搏与共呼吸,并且强调文艺应反映社
会现实,与作为社会上层建筑之一的文艺,应为人民服务的观点,是完全可以理
解的。

主编“赤道文艺“时,曾经有人批评它的水准不及古晋“新闻报“的“拉让文
艺“,其时我认为“拉让文艺“创刊已有年,它能维持水准与它在推动砂华文学
所扮演的积极角色乃可肯定,惟欲将草创时期的“赤道文艺“与它作个比较,则
是有欠客观与恰当。而我也认为,文艺创作的水平应该而且可以通过作者本身不
断体验生活,与不断进行文学创作来逐步提高。同时文学作品中的思想性,实比
技巧的应用更为重要,这是现实主义文学最重要的方面。因此,我始终认为,
“赤道文艺“的水准问题并不重要,而重要的是“赤道文艺“中的作品,能否反
映当时的社会现实,使读者从中得到共鸣。同时通过这些作品的思想性,配合社
会运动的需求,“赤道文艺“,“拉让文艺“与砂民日报的“赤道风“,都负有
同样的历史使命与任务。

这也是当时的文艺创作方针。“赤道文艺“生存期间,它所发表的小说,散文,
杂文与诗歌,均反映了这方面的文学特点。它们描绘农村的生活,工人的愿望,
及巧妙的反映反殖运动。这些作品严格来说尚为能臻至成熟,惟基本上仍能生动
反映当说的社会现实,比失它的感染力。其中不少作品,也获“拉让文艺“的转
载。

“赤道文艺“的作者多来自第三省(拉让江流域)。诸多作者中,写得相当勤快的
有砂海(孙春德医生),他写小说,也写诗歌。一九六二年“赤道文艺“的文艺总
结,乃由他执笔;目前这些资料皆荡然无存,殊为撼事,否则可令人窥探六十年
代初期拉让文艺活动的一班。田石,另笔名雨田,山(扬艺雄),也是其中一个,
他擅常写风格近似中国著名诗人闻一多唯美主义的诗歌。作者中甚至还有一位远
自毛里求斯岛的梅先生(梅先生的名字与笔名无法记起。其时毛里求斯岛是英国
的殖民地,现已独立,梅先生为该岛国一家华文报的总编辑。我曾有通过信,後
因时局突变而联络中断)。这些作者与我一样,皆因客观的原因均无存稿,或发
表过的作品剪报。虽然如此,田石兄仍珍藏着他写於那个年代而又从未发表过的
仅有手稿。这里仅引述其中两首:

苏醒的土地
人声沸腾
但海洋热烈翻浪
一声比一声拥起得更紧
在这块经过抑郁的土地

为盼望一个新的明天
为明朝一个美丽的太阳
再暴出一阵震空的朗笑

这是作者於一九六二年八月份写於美里的一个群众大集会後,题为“独立之
声“。

以下是另一首题为“当我要离开你,土地!“的诗:

这样不平凡的日子
一切都像激动的海面
我应了这个号召
离开了你
别了故乡
来到这个遥远的祖国边疆

一切回忆会带给我们无限幸福
而空虚和惆怅
有时紧紧依着我们的心坎
尤其在这样静静的晚上

但这一切会渐渐消失在我们的心间
痛苦将会被理想与战斗的热情戟散
一切都变得很正常

又是一个静静的夜晚
乌云满天狂风大作
忧郁的祖国沉重地走着

遥远遥远的地方
已经传来了战斗的声音
随着空气在震荡
它使我的心头又一次掀起波涛

我怀念我生长的地方
当我须要去向更遥远的地方
呵,故乡啊
可爱的地方

我渴望并且热烈盼望
这里美丽的春天
让我兴奋把痛苦甩开
让幸福和理想占有我心怀

田石的诗足以反映那个不平凡时代许多满怀理想的青年的激情与忧郁。惟这
些也只有经历过那样年代的人,才能理解与体会。今日要欣赏类似田石这样
的诗,就要让时光倒流三十年,去回顾那不平凡,而又令人苦涩的年代。了
解其时的历史背景,社会情况与身怀远大理想抱负的热忱激情,以及结果在
残酷现实的重重挫折下,无语问苍天的闷郁心情。倘论年龄,当时许多年青
作者与田石一样均於十七至十九之间,而他们作品所抒发的思想感情,无疑
近乎早熟,惟如此现实主义作品又何其自然!

“赤道文艺““拉让文艺““赤道风“的文艺统一战线


第一省古晋新闻报创刊於一九五六年八月一日。
第三省诗巫的民众报创刊於一九六零年四月二十五日。
第四省美里的砂民日报创刊於一九六一年二月十一日。

六十年代开始,英属殖民地砂拉越的反殖运动进入高潮之际,这三家华文报
章即在共同的目标与社会道义喜爱,形成文化上的共同阵线。它们所属的文
艺副刊即新闻报由吴岸(丘立基)负责主编之“拉让文艺“,民众报由阿沙曼
(邓裕强)主编之“赤道文艺“,及砂民日报先後由余明光与田石(杨艺雄)所
主持之“赤道风“,也自然形成了统一阵线,经常互相转载有份量的作品。
倘若说这些作品,能即时通过文学的形式,而生动地描绘出当时的社会运动
情景或反映作者对社会现状的强烈爱憎思想感情,则不能不说这些思想性强
烈的作品,有它当时的典型性与代表性。一九六一年民众报曾经发表的一篇
有关砂拉越人民联合党成立二周年庆典盛大文娱晚会及大集会的报导文学,
及“赤道文艺“中一篇沉痛非洲大民族主义者刚果共和国总理鲁孟巴遭受杀
害的诗篇;另有一首反映在寒夜中张贴反殖标语的短诗,(这些作品的标
题,因手中没有资料而忘了),应该被视为这类作品。

英殖民地政府并不喜欢这三家华文报章的左倾与反殖言论,当然也不喜欢这
三家报章文艺副刊中所发表的内容现实,思想性强烈与主题鲜明,极易令人
产生共鸣的一些文学作品。一九六二年殖民地总督亚历山大。华德尔发表声
明警告华文报章遭“渗透颠复“,被利用鼓吹暴力的工具,其中他引述了
“赤道文艺“发表过的一首题为“我是诗“的短诗,这首诗好像只有两段,
开始的一段好像是:

我是诗,
我是子弹
我知道在那里开花
射向敌人的心脏

那段期间,文艺的统一阵线致使我们联系密切,互相鼓舞与遥相呼应。一九
六一年中旬,监於当时承印新闻报的婆罗洲印务公司将购置铸字机铸造铅
字。於是吴岸提了个建议,此即第一省方面由他整理其作品,第三省由我整
理我的作品,以及第四省由雷皓明整理其作品,并交由婆罗洲印务公司印刷
出版(吴岸,阿砂曼,砂耶)三本诗集。我赞同此项计划,且即刻着手整理自
己发表过与未发表过的诗稿;同时也协助荟集与整理了雷皓明发表过的作
品。砂耶为雷皓明常用的笔名,作品散见当时新加坡出版的南阳商报,星洲
日报,新报,“耕耘“,“人间“杂志,只是世事变幻叵测,天难从人愿,
一九六二年九月二十八日古晋新闻报与诗巫民众报皆因刊载一篇评论“反殖
火炬,永扑不灭“,而遭控煽动罪;与遂後颇为动荡的时局,以致上述出版
诗集的计划突告夭折。吴岸事後将他的作品,寄往新加坡的杏影(南洋商报
主笔)处理,历经相当长的时期了无下文,却又不只为何展转带至香港,由
香港某一个出版社负责出版。这本诗集即为令人重视与激赏,也是六十年
代,现实主义砂华文学的第一本诗集“盾上的诗篇“。而我经整理好的诗集
及一九六三至六四年中在比安定的日子所写的,而又未发表的另两本诗集,
连同代为整理的砂耶诗集,也因时局关系托友人代为收藏,却也遂一过手不
知它归何处,以致最后不知所终了。

此外,砂玲(沈泽枝)也受鼓励,将她的作品整理成集,交由上述印刷公司出
版,因同样的原因出书计划作罢。而已整理妥当的手稿,在当时的白色恐怖
时局下难以保存而无奈烧毁。我们这一代的文学工作者命运特殊,谁料竟连
手稿也这么沧桑,今日想来造化弄人,难免感慨万千。


砂耶与拉让文学活动


目前年青的写作人,可能对砂耶(雷皓明)相当陌生,惟在五十年代至六十年
代,却为拉让江文学工作者所熟悉。因为他不只是一勤於写作的文学工作
者,而且拉让江流域的文学活动,由他的推动而产生深远的影响。他原为美
里人,祖籍湖南,一九五一年前往诗巫中华中学升学,稍後转校敦化,并在
卫理中学高中毕业。

中学时期,雷皓明即已投稿香港之“华侨学生“杂志,与新加坡之南洋商
报,星洲日报,新报,“荒地“,“耕耘“,“人间“月刊。他与拉让江文
学有过直接渊源关系的两件事是:

(一)五十年代初期至中期,他主持过诗巫诗华日报的文艺副刊“学生园
地“,(其时主笔为已故的许来夫先生)。这文艺副刊对当时的拉让江文学的
推动,确实起了极积的作用。同时,这文艺副刊也涌现了一些令人瞩目的作
者;诸如诗写得不错的日南(原名丘长逢,他当时就读於天主教会的圣心英
校,曾服务於教育部),及全应(原名陈全应)等等,是这时期写作极积的作
者。

(二)同个时期,他创办与主编过一份未经注册的地下刊物“草根“,这是一
份以原始的印刷技术,即以手工刻蜡纸,然後用手推滚筒印在八开纸上,虽
然粗糙,却是当时拉让江流域普罗大众文学的启蒙刊物,内容以反英殖民主
义为主;当时,许多激进的学生与知识分子,皆看过这份地下刊物且深受其
影响。

雷皓明於一九五五年返回美里,曾往汶莱执教华校,稍後返回美里在美里日
报担任记者。一九六二年砂民日报创刊,他出任总编辑。一九六二年中,他
开始遭到英殖民主义的种种对付,这是後话。砂耶写小说,散文,杂文,评
论,尤其擅写长诗。他曾在“耕耘“作月刊发表过两首诗:“给一位马来兄
弟“,与“砂拉越,我回来啦!“,感情丰富真诚。(“荒地“,“耕耘
“与“人间“是当时深受欢迎的刊物。)显然的,六十年代的拉让江文学活
动中,砂耶(蕾皓明)是一个影响颇广的重要文学工作者。深受其影响者中,
包括沈辛(张宗利),其作品多数发表於新加坡新报“心园“,及诗华日报
“野草“。还有使用笔名蚯蚓与了二的丘道惠,其作品散见於新加坡华文报
刊,如“荒地“,“耕耘“,“人间“等刊物。另外,笔名苗夫与阿然的徐
源福(曾任诗华日报,砂拉越商报之主编),其诗歌常发表於新加坡新报“心
园“,及“拉让文艺“,其中一首“胡椒之歌“颇具现实意义。以上三人於
一九五七及五八年间,曾组成编辑小组负责诗华日报的文艺副刊“野草“。
(其时该报主编为已故刘杏村先生)。

同时期的尚有拾一老(谢国文),其小说常见南洋商报;沉思(蔡诸城),擅长
写短篇小说,后期在新闻报,与另一作者林明(林广民)一样,发表了许多有
关达雅族历史与民俗介绍的翻译文章。

此外,颇值一提的作者尚有:

史武,另笔名史洁(蔡存堆),文章多发表於新加坡新报“心园“,古晋新闻
报“拉让文艺“,也是民众报的基本作者。

舒平,预声,舒然(蔡存荣),擅常写散文,曾任诗华日报,砂罗越商报编
辑。砂玲(沈泽枝),在新闻报“拉让文艺“发表过不少小说与诗歌,曾有一
首旅行布拉威感怀而作的诗歌,感情丰富予人深刻印象。她对文学理论,尤
其对中国文学理论家巴金的“文学概论“颇有研究心得。

于宁(宋志明),擅写诗歌与小说,作品多发表於“拉让文艺“。九十年代的
读者对他的笔名“桑木“,“黑岩“并不陌生。

以上大多数作者,后来皆因现实环境或不幸的人生遭遇而告停笔。

自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可谓拉让江文学的活动中,现实主义文学最为活跃
与思想性最强烈最突出的时期,这是由于社会形势所使然。新闻报,民众报
与砂民日报被封闭後即呈现空间。自七十年代开始,现实主义文学获得填补
空间而发展起来。

拉让文艺活动的活跃时期,应该是在一九五七年至一九六二年间,因为许多
作者除了拥有机会向外地报章投稿之外,本地报章的文艺副刊,也是他们的
天地,这些报章之中,除了诗华日报,尚有越华商报(主编徐源发,文艺副
刊“萤光“),及民众报。尤其是一九五八年至一九六二年间,此种文化活
动与当时的职工运动,农民运动,维护华教运动及政治运动等社会运动所形
成的形势息息相关的。一九六二年砂拉越殖民地社会的民族主义运动达至了
最高潮而现实主义的整个砂华文学活动也随之达致最篷勃的时期。

拉让文学从启蒙至发展,有它本身的基础和动力。所谓基础即是长期来报人
皆能提供有限的空间,种植文学的幼苗,以致文学活动能够不间断地进行。
而动力即是这些对拉让江存有浓厚感情,与有着强烈乡土意识的文学工作
者,他们曾经以理想和抱负,所发挥的热忱与冲动,辛劳地默默耕耘。虽然
他们曾经迫於无奈而抛笔转行,毕竟在拉让文艺的土壤里,有他们流过的
汗,滴过的血,与他们踏过的沉重足迹。文学原本就是社会的上层建筑,因
此在那不平凡的时代,它反映社会的现实极其自然。

回顾历史,田纪行先生所称的“拉让江“三大诗人,“与提及有关人物,肯
定是史料上的错误。因为所提的有关人物,除吴岸(丘立基)及雷皓明外,其
馀均与拉让文艺根本沾不到边,扯不上任何关系。而将并不全面的第一省文
学活动与拉让江文学活动划上等号,尤其错误。同时,将田柯,鲁钝及其作
品,列为这时期的“代表作家与作品“,实属不当。

文学史料整理的一些建议


整理拉让文学具有极积的意义与它的迫切性,这是可以肯定的,因为以上说
过它是构成砂华文学的重要部分。它的正确史料,也给砂华文学提供了重要
的基础。没有它,砂华文学的历史是不够完整与全面的;没有正确与全面的
砂华文学史料,马华文学史一样是残缺不全的。有监於此,仅向有志拉让文
学活动与砂华文学历史研究的文学工作者,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一。循正确的轨道,寻找史料远头。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什至追朔得更
早,砂拉越社会一切均告落后,本土文学活动的唯一依赖媒体即是华文报
章。因此,不同历史时期华文报章的文艺副刊,实是拉让文学什至砂华文学
的第一手资料的正确来源与根据。既然如此,它即为史料源头铺设了明确的
轨道。换言之,这些媒体是:五十年代在诗巫前後出版与发行的侨声报
(9。8。1950--1。8。1952),诗华日报(1。4。1952),大同日报,新民报
(17。11。1956--5。8。1957),民众报(25。4。1950--12。12。1962),越
华商报(1958),古晋出版的新闻报(1。8。1956)。

这些文学媒体中,创刊迄今已有四十年的诗华日报对研究与整理拉让文学是
颇为重要的。它的文艺副刊,从开始至目前,反映了不同时期的文学内容,
与各个历史阶段的文学流向。

二。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的拉让文学,甚至砂华文学史料的搜集与整理,不
应该只限一方面而是全面。此即除了现实主义作品之外,尚应包括现代派的
创作与传统旧体诗。

社会演进已改变了人的思想意识,目前意识形态斗争尚且已过去,更遑论文
学流派之争。事实上,今日砂华文学甚至马华文学的作品中,现代主义与现
实主义已经自然融合,无以分别,惟此种趋势并不阻碍文学的发展,与水准
的提升。这是好的健康的现象。李笙,风子,蓝波的作品,足以反映两者的
结合,兼具时代感与民族感情。即使有现代派大师余光中的诗,何赏不令人
有同样的感觉。

“诗宗“旧体诗一直是拉让江儒雅文人坚持已久的文学特色,在拉让江本土
文学活动中,他们承前启後,数十年如一日,比现代诗尤具延续力与持久
性。即使是目前它的诗风仍方兴未衰,和对有声,自成一个文化圈。

拉让文学甚至砂华文学的整体,应来自以上三个方面。万宗归源,它们来自
中华文学,应该是无可争议的。也因此,史料的搜集,整理与归纳,应能扩
大至更大的层面。

三。对待史料的态度,应该客观严肃与谨慎,切忌主观偏见与道听途说。有
两个问题颇值得探讨与重新定位的是:

(一)砂华文学中是否真有“侨民文学“?“侨民文学“可予肯定,可是,对
“侨民文学“迄今无任何史料可予佐证,因早期并无文人著书立说,或可短
暂反映侨民意识的痕迹,仅见於五十年代初期的报章言论,却未得如此的文
学作品。

(二)北归中国是一九五一年至五三年的思潮,过后,“北归“与“留下“的
方位问题,有了更广泛,更深入的思索与探讨,并获得了明确的定位。在五
十年代中期开始,我们的诗人称呼砂拉越为“母亲的土地“,即是定位後文
学意识的转捩点。

四。“拉让盆地“是指诗巫的地理名词,把拉让江流域的文学活动局限於诗
巫的地理范畴内,未必恰当。而以“拉让盆地“来概括所有的文学活动也未
必适合。

拉让江的文学活动渊远流长,倘以“拉让“更能衬托出它的意义与特征。
“拉让文学“实比“拉让盆地文学“更有代表性。

小结

砂华文学的历史发展经已逾半个世纪,因此,发掘整理总结这方面的史料是
时候了。当“犀鸟之乡“的诗人吴岸与田思(陈应桐)已经登上国际诗坛之
际,我们仍未能有完整的甚至最简单的砂华文学发展史,这是何其尴尬的
事!发掘史料与编写历史,却是一项要动用人力与资力的文学工程。因此,
砂拉越华族文化协会现在担负着推动文化的使命,而毅然负责这项深具意义
的工程,这是值得关注,支持与给予实际协助的。

转载自马来西亚日报“文苑”。24。6。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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