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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November 24, 2013

紫色平原之行


到了缅甸才忆起自己走在紫色平原,郊区开满了紫色花朵、連餐厅的桌面也,插上一朶紫色花朵.不过房里置放鲜红玫瑰却像永远不謝的花朶.
紫色平原之行感觉上男人都穿套裙,女人亦穿套裙不过有绣花边.全市到处金碧輝煌佛寺,欲進入得脱鞋与襪子,以视忏诚,不論伱信佛与否,入乡隨俗,尊重他人信仰.
这里満天神佛,弄得我们神经兮兮,隔天我们坐了二小时行程车辆到一蛇庙看巨大的虻蛇,到了那里,有人怕蛇不敢下車,蛇庙供奉一巨大虻蛇,由人在旁誦经,另外一桉摩師在旁按摩,让蛇沉醉于诗经誦訟中.
在缅甸之行听及昂山素枝,据悉在昂山素枝遭到軟禁的时刻,她屋前那條小路也禁止通行达二十年之久,如今开放,走过那条路,路旁軟禁昂山素枝,也成话题.当然也是景点,看似普通房屋,若是没有發生历史事故,谁会注视它.
在缅甸驾車,横衝之闯,不按理出牌,大家坐在車里有驚無險;初臨貴境,很不習慣這裡駕均靠右邊,時不時引來呼喊.
當地司機兼導逰是由酒店介紹,在心靈上有安全感,還好靠波女手中的Guide Book ,在行程上減少了不少困難.
緬甸司機,是混種俱有華人血統,不過早已緬甸化,會講簡單英語,都是從逰客交談學習,問及司機那種遊客最多,他說大半是洋人,在下居住酒店,幾乎清一色洋人,他们到缅甸來也不知探索什么?见一洋人坐在石階上,面对金碧輝煌的寺庙瞧了半天动也不动,使我想起花了一千块钱,洋人只坐在沙滩上曬太陽,而亞洲人卻想撓地球三圈,各人價值觀不同,產生不同文化 涵養.在緬甸工作人員手腳慢得出奇,而慶幸我們生在馬來西亞,手腳 歩伐快速了許多.
紫色平原之行,一路上風景秀麗,山河水秀,大半未開發的土地,這裡曾發生軍人統治,但在民主勢力高漲的時刻 ,遂漸出現黎明暏光,為紫色平原另添異彩.

24.11.2013

他是北加里曼丹的外交部长



六十年代,在老牌英殖民地统治下,砂拉越来越有一股势力,即有所谓反英反殖斗争,引來英殖民地颁布紧急法令,新村的设立,旨在杜绝鄉村村民对砂共糧食的供应.当时其首领黃增安领着一批战士,在森林展开武装斗争,設想在这里建立南洋人民共和國,臨时内阁設在印尼雅加達,与汶來的阿查阿里集团互相勾结,發表独立宣言,凖备成立北加里曼丹人民共和國.其㚈交部长正是在下友人林氏,不过林氏早已过逝,其身旁拥有重要文件記錄在逝世前早己燒毁,这份”北加里曼丹人民共和國俻忘錄”还是後人添砖加瓦.
那时北加里曼丹反英集团早与联盟政府薟了和平諒解俻忘路,这位外交部长也跟着还俗,整天在街上溜达,無所实事,几乎每天到加畢丹孫那里喝咖啡話古,他们好似有谈不完的话提,上至 天文地理,下至鳮毛蒜皮.
有天加畢丹孙突然告知林广民去逝,從此再也不见他的身影,留下则是一则不老的传说.那年他藉出席在印尼举行的万隆亚菲拉丁会议,接見了中国外长陈毅,中国在外交上承诺对北加里曼丹摆脱英殖民地斗争,後历经國际形势的改变,中国的承诺成了泡沫,让我们的外交部长陷於只是有名無实,设於雅加逹的办公室形同虚设.令他感到失落異常,郁闷而终.林氏在衛理高中时已参加地下组织,策划一切反英殖民地政府斗争,不过他並不露面,因此知道他行踪的人並不多;当时“大同日报”工潮,就是在他策划中進行,因为該报立㘯是维护右翼政党的舌侯報.通过工潮斗跨了該报;接着而來砂洲政治引来白色恐, 他也转入地 下打游撃;砂共与英殖民地战争长达十年之久.天天闹戒嚴,令鄉村居民痛苦不堪,各個地区设立了“新村”,把村民圍困在鉄絲网内,但林广民始终是漏网之鱼,於是民间流传他懂得易容術、隐身術,他的师傅來自印尼边界的马來柑榜.
也不知几时他消失在人间,久而久之,人们也遂漸忘了这号人物,和我们这里曽出现北加里曼丹外交部长.
13.11.2013。
6.20pm.說

在新加坡的一段时日



到了新加坡花的是新幤,马幤立即婑了半載,新加坡人頂現實,處處金錢掛帥,來此消費都是大陸新貴,他們一擲千金,臉色不改.也不知這些兄弟大把金錢從那里來,中國人到了這裡買了整隻白斬雞,也不砌塊而是在那裡啃呀啃,在旁人看來形同三年沒接觸人間烟火.
新加坡聖陶沙多詩意的名字,可是在下聖陶沙並不見過沙灘或沙漠尋至一粒沙子,哦不聖淘沙只是Santos 一-從前赴聖淘沙得趁高空籃車而過,現在就䏻從漳宜機場趁Van 直透Resort,錢能使鬼推魔,新加坡人真可愛,雙眼直視星幤,馬幤呢..等著瞧.可是在美食文化中處處与馬來思亞(西馬)掛鉤.在這裡我們吃到巴生肉骨茶,馬六甲飯團,看的是鄭和事蹟,葉亞來開墾吉隆坡.新加坡呢只有魚尾獅,不分畫夜囗吐清泉,老實說新加坡確實一塵不染的城市.,也是一座美麗的城市花園,到處是胡姬飄逸,返回都門什麼都沒有,也不知國人著何感想.
都門與鄰國只隔一海峽,當然益引發感覺;星馬本是一家親,為了政治上分割兩家,新加坡人提及馬來半島總習慣地說回聯邦探親,這種日久情深永遠不能分割.在聖淘沙一條馬來美食街,擺的是梹城叻沙,福建蝦麵和潮州炒棵條,馬六甲飯團,怡保白咖啡.也不知加東叻沙那裡去了.
在聖淘沙走走看看,看到都是大陸新貴面孔,高傲無禮,不由分說把人家欲坐的椅子拿走,反而來了一藍眼Brown 髮少年彬彬有礼地問:【椅子有人坐吗?】,使人想及俱五干年文化的中国人,礼仪堕落到如此可怕,开放後的國情令人匪夷所思.
在一餐厅内,见到人人都在玩手机,或泡电话粥,心一直在想现代人有说不完的话题吗?真想窃听.只是餐厅有個规举关掉手机有50巴仙優滙,真是营业怪招,不是餐厅怪而是世界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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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November 10, 2013

情系五一三

愛我的馬來亞,馬來亜是我家鄉,過去日子不自由,如今更苦愁•誰知鬼子去了猴子來,馬來亞成苦海,兄弟們呀姐妹們不能再等待。」
那是一首五十年代唱遍了馬來亞與新加坡反英歌曲•而處於海的對岸的我們卻偷偷地唱,在地理上我們與新加坡淵原深厚均因土產出口轉運站關係,影響文化交流,當年兩大華文報章:星洲與南洋均在星加坡出版,後期新加坡出版的中學生刊物:「荒地」、「萌芽」、「人間」、在我們這里都擁有大量讀者群,五十年代反英鬥爭的「五一三」事件也備受青年學子的關注,他們反英鬥爭的黑白照片也在同學之間流傳,對英殖民當局鎮壓手無寸鐵的無辜學生引起巨大的同情與關懷,也影響了後期砂拉越反英反殖鬥爭伏線。
過了一甲子,至今分析起來,當年歌曲中的誰知鬼子去了猴子來,影射的是人民抗日軍與英軍共同抗日,把日本侵略者驅逐馬來半島,二戰結朿後,英殖民地為了自身利益與馬共反目成仇的恩怨,頒佈緊急法令是英統冶當局,使「日子不自由,苦愁、與苦海」掛鈎。
「五一三」鬥爭均由英殖民鎮壓爆動隊針對手無寸鐵的學生施爆引起的反彈,至於被誣蔑與地下組織掛鈎那是屬於另一方安排的故事,但也有许多人因此而遭到政治迫害,这些人至今还遗留人间都已老老垂矣,真是不堪回首活当年。

孫羅文、其人其事

有次赴中國西北之旅,巧遇一來自新加坡友人,他還是一位「五一三」參與者,談及「五一三」當然離不開當年中學聯靈魂人物孫羅文,他說孫現己改變信仰成為虔誠的基督徒•
孫羅文曾是一個具有魅力的學生領,與「工人之星」林清祥有著同工異曲,廣泛受到群眾韵爰載•他們都先後走入歷史•孫羅文在公安法令下未經審訊長期扣留受害者,他曾是在左派行動黨草創時期扮演重要角色,1959 年該黨民選勝利後並沒立即釋放了他,讓他痛苦失望,他被扣留一直拖廷到 1964年,他獲鍀釋放條件是公開與昔日同路人決列,如果答應只能在人民協會認职,因那时政治气候已改变,尽管如此,孙罗文並不珍借同僚情誼,他變成虔誠基督徒,他被現實拋棄,還是他拋棄現實,使他淪為一個孤獨寡言人•孫羅文出生於典型峇峇家庭,家里講的是馬來語和英語,小學畢業後就讀華僑中學,在 1950 年學運中當上學生領袖,他生於一个政治变革年代,受到了感染•孫羅文的一生寫盡了政治圏內的復雜世界。
最後消息:孫羅文(羅拔)於 15•8•2010 逝世,只有少數前中學聯同僚前去告別,守亱均是他的教友,總之在五十年代新加坡學運歷史上,他還是一位不可抹殺的人物•當年政府鎮爆隊強入學生集中的中正中學,驅逐學生時搜出準備勝利逰行的大量旗幟佈條,其中包括了巨型孫羅文畫像,可見羅當年在學生心目中的形象。

關於「沈郁蘭同學」這篇小說

小說分兩集發表於當時「耕耘」雜誌(第12期、第13期 分别于1•11•1954•及15•11•1954•)。作者:贺巾(林金泉 1953- )•学生时代己是新加坡马共成員,因此在他的作品中常出現激進的青年形象,參與改革社会浪潮•在学生群中,他是一位杰出学生领导,在文学创作方面,他是一位被看好的短篇小说作家之一•其長篇小說「巨浪] The Mighty Wave 被 譯爲英文版,于2004年出版。
小说「沈郁蘭同學」圍撓着中學生學習、活動、情感課題•••。
小說作者於五一三後即離校,成爲政治部所盯住的對象,後轉入地下,在馬泰和談馬共解散武裝之際,並不能反回新加坡,因新加坡並沒參與馬泰和谈,所以回不了家而被困马泰边界,但並不影響其文學創作。
「沈郁蘭同學」是賀巾的學生時代作品,因故事情節與「五一三」事件有關,卻發表五個月後的「耕耘」雜誌,發表後立即引起巨大的反響,也引起巨大討論熱潮•賀巾的創作方針是沿著毛澤東「延安文藝座談會」方向走,因此「沈郁蘭同學」,強烈批判小資產階級革命不澈底的現象,工農階級是我們學習的對象,覺悟我們的袓國就在自已出生的土地,強調不同膚色種族團結;雖然他們強調五一三事件是學生自發性,與馬共組織無關,但在官方那是一頂最佳的帽子。

如果你是一把火
那么你就燃燒吧!
那是小說「沈郁蘭同學」開首啟示言•那是來自古希臘神話:普羅米修士與火的傳說,是五十年代年青人追求光明、民主的象徵。
小說也批判小資產階級的劣根性,那是受到延安文藝方針的局限•
沈郁蘭在一次檢討中自我批評,而顯示思小資者自我改造;和她所愛的李桑分手只因「我不屬於你•••」。因李的愛情觀是資產階級愛情觀與當今世界格格不入•當政府一宣佈國民服役法令,她那帥哥的詩人朋友立即想返回剛解放的中國参加社会主义建没,他离开了有许多事要做的國家,而顯示當代面對祖先來自唐山、自己落腳土地的矛盾• 513 當天,沈郁蘭不畏警棍保護同學而被視為英雄形象 •作者寫這篇小說時才19歲,正值青春年華年齡,小說深受廣大讀者群歡迎與他們熟悉歷史事件有關•
小說中提及诗篇(馬耶夫斯基)
青春这样说:
活着爲別人•
如果你是青春,
你就為別人吧!
•••••
如果你一把火
那麽你就燃燒吧!

五月詩篇
杜紅:五月
杜紅的詩歌「五月」,在五十年代曾被廣泛閱讀朗誦,瘋狂一時,只因:
五月是一個敏感的季節•因為五月使人想及工人領袖顧正紅•五月使人想及「五四」運動•五月使人想及古代長城角下翻身的古龍•那麼在這多難的五月詩人想寫下怎樣的詩篇。
詩人寫著:
五月
這多難的五月
炎夏的太陽使人難受
親愛的
到黒暗的牆角下去
讓我們也講一個自已的
五月的故事

詩寫於1954 年 5月。


苗芒、也是一位傑出的散文能手,是否有結集出版?也沒資料可尋•不過在方修「新馬華文新文學60年」還可尋之:「祖國」一文,在我記憶中作者另一篇作品「熱愛」,文字充滿真執熱忱顯示當年年青學子熱愛的呼喚。

後記:上述資料部份取自「情系五一三」一書(策略資訊研究中心出版)


13•08•2011•

读杜忠全的《老槟城的娱乐风华》


岛城故事多
李有成【文学观点】

杜忠全著
《老槟城的娱乐风华》

我算是杜忠全笔下的“岁月的过来人”,的确曾经见证过新世界游乐场“更加热闹与欢腾的另一个面向”。我对新世界的记忆多年来就一直停留在这个面向。



今年(2013年)农历春节,三弟几次开车载我重访槟城。其中有一次,我特地要他带我去看新世界游乐场。去之前我心里早有准备,经过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岁月,我记忆中的新世界一定不可能一成不变地维持着旧日的风貌。

我在槟城度过少年时期,那是1960年代——1968年之后我就离开槟城了。在告别槟城之前我住在车水路(Burma Road),住处对面就是汕头巷(Swatow Lane),新世界游乐场的大门正好面向汕头巷。我记得很清楚,那时面对新世界大门的是一家印度人开的小餐厅,我和几位同住的朋友经常到这家小餐厅用餐。餐厅的老板是位中年人,他的印度咖哩鱼和洋葱辣椒煎蛋至今令我难忘。因为经常光顾的原故,我还跟他学了几句淡米尔语。

三弟让我在车水路下车。我在汕头巷前的红绿灯旁等候穿越马路,汕头巷巷口有一栋杂草蔓生的双层废弃洋楼,外型还在,只是整栋楼房明显地曾经经历大火,外表一片焦黄。1960年代越战烽火正炽的时候,这栋楼房叫快乐酒吧,是来槟城度假的年轻美军花天酒地的地方。不知道快乐酒吧何时变成了荒屋?

我沿着汕头巷走,来到新世界游乐场的大门。大门对面是有一家小餐厅,一位马来青年正在忙碌,不过这已不是我四十多年前经常光顾的小餐厅了。新世界除了大门旁围墙上留下“新世界”与 “New World Park”几个中、英大字外,游乐场过去的面貌与内容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就是杜忠全在他的新书《老槟城的娱乐风华》中所提到的“一堵被遗忘在街边小吃摊背后的围墙”。杜忠全这样描绘新世界曾经拥有的繁华过去:“老围墙把内里光景给遮掩了去,如果不是曾经从那里头走出来的,如果不曾听岁月的过来人细数过往年华的,也就只看到围墙外那运水贩浆的人影交错,而见不着它更加热闹与欢腾的另一个面向。”

我算是杜忠全笔下的“岁月的过来人”,的确曾经见证过新世界游乐场“更加热闹与欢腾的另一个面向”。我对新世界的记忆多年来就一直停留在这个面向。1960年代最初几年,我在钟灵中学念初中,住在百大年路(Patani Road)外祖父家。我有9位舅舅,其中一位就住在新世界游乐场附近。他在新世界外面经营脚踏车停车场,就像现在的汽车停车场那样。半个世纪之前,拥有汽车的人不多,公共娱乐场所真正需要的因此是脚踏车停车场而非汽车停车场。我这位舅舅曾经是位足球健将,一度在俱乐部踢球,印象中似乎还担任过槟城足球队的守门,也踢过以跨国华人球队为对象的和和杯。他何以后来会经营脚踏车停车场,我至今不甚了了。

我只记得,念初中那几年,每个月外祖母都会要我到新世界游乐场那儿向舅舅拿钱。我从百大年路所在的柑仔园(Dato Kramat Road),有时走路,有时骑脚踏车,一路穿过大街小巷来到新世界。每次舅舅都会或多或少给钱,同时也会给我几角马币零用。那是我有关新世界的最早的记忆。念高中的最后一、两年,我离开了外祖父家,搬到车水路的一栋四楼公寓,那已经是1965年左右的事。因地利之便,新世界变成了我的重要娱乐场所,而我的舅舅似乎也在那个时候离开了那一带。直到1968年前后我挥别槟城之前,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他已在几年前过世了。他对我相当严厉,如果那些年他看到我不时在新世界闲逛,准要把我叫去训斥一顿。那些年我和朋友们逛新世界主要是看电影——看电影是那个年代最为普遍的大众娱乐。新世界场内共有两家电影院,一家叫环球,另一家叫丽都。我们比较常光顾环球。杜忠全在《老槟城的娱乐风华》中对这家电影院的描述颇为传神:“那是半开放式的木板建筑,墙板与屋檐之间大方地敞开来,就像大世界的中央戏院那般,因此,它只能在天黑之后才营业……这样的建筑体,让人们即使不掏钱买票,也尽可站在外头看完一部院线片。”
杜忠全所说的“墙板”,我记忆中却是水泥墙,我的记忆当然也未必可靠,只记得这堵墙大约有150公分高,我们经常就站在墙外,下巴顶着墙头,一站就是两个钟头,相当克难地观赏银幕上的演出。我离开槟城前一、两年,何乃健正在美以美男校的黄昏班读大学预科(Form Six),乃健骑脚踏车路过车水路,常会找我去新世界看电影。乃健知道善用时间,有时候为了配合上课,他会在看了第一场电影的上半部之后,匆匆赶去学校,上完课又回来看第二场的下半部。这样上、下半部加起来,就观赏了完整的一部电影。其实只须买票进入新世界,站在墙外看电影,可以省下电影院的戏票钱。到了第二场电影演到下半部,时间已经很晚,偶而甚至可以免费入场。这是我那些年留下的比较深刻的记忆。

除了新世界,杜忠全在《老槟城的娱乐风华》中着墨甚深的其他两个大众娱乐场所是新春满园与大世界游乐场。我依稀记得,新春满园是在头条路与二条路一带,距五盏灯(Magazine Circle)不远。杜忠全笔下曾经风情万种的新春满园我没经历过。这个游乐场风光一时的岁月当在1950年代,那是我的童年时代,虽然我童年时经常随母亲自吉打到槟城探望外祖父母,但是毕竟年龄太小,随大人到过的地方几乎完全毫无印象。我对新春满园的记忆始于1960年代初期我念初中的时候,而记忆最深的就是杜忠全书中提到的那些书店与租书店。我早年拥有一些鲁迅、曹禺、艾青、沈从文、臧克家、郁达夫、徐志摩等人的作品,大部分是在新春满园的书店购买的。我记得还在那儿买到《少年维特的烦恼》和《普希金抒情诗集》——前者应该是郭沫若的译本,后者则要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其译者查良铮原来就是诗人穆旦。可惜离开槟城之后,这些书也都不知去向了。后来我搬到车水路,不知道何以很少再到新春满园的书店看书,也许文学品味或性情改变了,我的阅读渐渐转向英、美、港、台的文学作品。

大世界游乐场距我在车水路的住处其实不远,走路也许花不了半个小时,不过大世界并不是我经常游荡的地方。我对大世界较深的记忆是陈惠珍(Rose Chan)的脱衣舞表演与游乐设施之一的碰碰车。我从来没亲自玩过碰碰车,看别人家在场中碰来撞去也是一乐。至于是否看过陈惠珍的表演,我现在不仅毫无记忆,连陈惠珍的长相也完全没有印象。只是当时年少轻狂的我们,谁人不识Rose Chan?大世界留给我的另一个记忆竟是椰花酒的酒香味。我依稀记得,距游乐场不远的地方有印度人酿制与贩卖椰花酒。

如果说我对大世界游乐场已经记忆模糊,小我一个世代,在我离开槟城之后才出生的杜忠全对大世界的记忆也相当零碎与片段。他在《老槟城的娱乐风华》中这样重建他童年的大世界记忆:“港仔墘边上的大世界,后来我在搜寻自己脑海里仅得少许的老槟城残迹时,就只翻出这样的画面:那是让父亲牵着进去的,入目迎来的先是高高挺立的摩天轮和闹声喧哗的碰撞车游戏场,接着我们父子的身影停在中央戏院的外边,两双视线一起都往屋檐底下抬望了去,银幕上的戏正上演,但不消一会儿,我便不耐烦地把父亲往灯光亮着的方向拉了去,画面至此便淡出了。”杜忠全说他不清楚这些片断回忆究竟是某一次经验留下的画面,抑或是多次经验的蒙太奇剪接。其实这也正是我读《老槟城的娱乐风华》之余,循着杜忠全的叙述尝试重建半个世纪前我的槟城记忆时的主要疑惑。




我初读杜忠全有关旧日槟城的书写是在两、三年前,最先读到的是《老槟城路志铭》和《我的老槟城》,后来黄远雄把他珍藏的《老槟城·老生活》转赠给我,我才能够比较全貌地一窥杜忠全的老槟城叙事。台北以外,槟城是我住过最久的城市,是我少年记忆的主要内容。如今我已经微入老年,那些曾经鲜明如昨的少年记忆已经随着岁月的消逝而渐趋模糊,甚至留下一片空白。杜忠全的老槟城叙事对我相当重要,这些叙事不仅为我召唤已经消隐的过去,稍稍为我重新擦亮尘封数十年的岁月记忆,让我因此更了解槟城这座岛城的前生今世。
在《老槟城·老生活》这本杜忠全最早叙写旧时岛城的书中,他把自己的书写视为“回家的仪式”。参与这个仪式的还有一位长者谢清祥先生,杜忠全透过这位槟城老人的生活记忆,开始粘粘贴贴,把往昔槟城的部分面貌细加并凑。这个过程最后难免掺杂了个人的因素。他说:“从午后的谈话出发,再以文字来归结,那终究是老人家记忆深处的老年代生活,引发了我一窥究竟的好奇,这是至关紧要的主观因素——从谢先生的生活旧忆,我总无法阻止自己去联想或猜度父母亲生活的年代,或者更久远的祖父母曾祖父母的老年代……。”

谢先生长我5岁,就少年时代的老槟城记忆而言,我们应该算得上是同时代的人,因此拥有许多共同的记忆。杜忠全与谢先生最早的互动是从挖掘民间弹唱艺人陈同同的故事开始。《老槟城的娱乐风华》全书共分三辑,第一辑以6个部分细说陈同同走唱艺术的坎坷命运。对我那个年代的槟城华人而言,陈同同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字。住百大年路外祖父家那几年,我曾见过陈同同数次,都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我在外祖父家门口看见他抱着月琴路过。他的长相我已经记忆模糊,印象中他个子不高,总是着短西裤居多。杜忠全对陈同同形象的描述正好为我找回久已失落的记忆。他指出,“街头走唱的陈同同,一般是身穿有领T恤,间或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头戴一顶布帽,腰下一件短裤或长裤的,而脚底通常拖着一双日式拖鞋。他以这一身装扮走入人群中,并不显得特别醒目。特别的是他手上的那一面月琴,以及月琴杆上挂着的那一串签卦,这才是陈同同作为民间‘占签艺人’的形象标志。”

我不能算是陈同同迷,不过住外祖父家那几年,我也曾不时坐在外祖父的浮脚楼客厅,靠着窗户守着丽的呼声收听陈同同的弹唱艺术。丽的呼声属有线广播,50年前线路有限,其槟城台的广播范围因此局限于乔治市与其近郊地区。能够透过丽的呼声收听陈同同的说唱演出的毕竟有限,为了糊口,陈同同在丽的呼声演唱之余,仍必须仰赖其走唱生涯。

根据杜忠全的考证,半个世纪前陈同同在丽的呼声弹唱的节目叫“福建杂碎调”,“每周播出3个时段,每段节目一个小时。这一个时段内,据该节目制作人指出,该台是完整地播出陈同同的弹唱,节目中段不曾插播广告,因此是一个完整的节目时段。”这些细节我如今已经完全毫无印象,我应该不可能收听陈同同每一个时段的节目的。在说漳州话为主的槟城华人社会,陈同同的闽南语说唱不难引起共鸣。不过祖籍福建的外祖父是受殖民地教育的峇峇,一家人常用的语言是英语,丽的呼声大部分时间因此停留在英语台。我不确定除我之外,外祖父家中其他成员对陈同同是否也有兴趣,或者听得懂他的弹唱艺术;可以确定的是,陈同同的大名家中大概无人不晓。这是文化记忆最为微妙的地方。像我外祖父这样中文大字不识一个的华人,照样知道要尊敬孔子与孙中山。

我如今已经完全不记得陈同同弹唱艺术的内容,细想其主题应该不脱教忠教孝之类传统戏曲的重要关怀。陈同同除了在丽的呼声表演弹唱之外,后来也同时在马来西亚国营电台的槟城分台演出,节目叫“陈同同弹词”。杜忠全这样描述陈同同的表演:陈同同向来“不带任何脚本,只手抱一面月琴,就自信满满的步入录音室了。录音的过程非常顺利,只录一次就成,很少有出错的情况。”而在这些几乎不曾重覆的弹唱戏曲中,依杜忠全的了解,“有非常高的比例是哭哭啼啼的苦情戏”。在《我的老槟城》一书中,杜忠全撰有长文〈追寻一段月琴传奇〉,文中约略提到陈同同弹唱戏曲的主要题材:“在月琴那不间断的拨弦声中,他时而唱着传统的歌仔调,时而穿插说白。说说唱唱之间的,无非都是一些唐山老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传奇、宝莲灯的人神恋故事、王宝钏的苦守寒窑等等。除了手里的那一面月琴之外,这些故事的不同角色,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只由他一个人的声音来演绎”。不过,让陈同同的故事更增添传奇色彩的是,他原来是被华人家庭领养的印度人。难怪我少年时代印象中的陈同同皮肤较为黝黑,脸廓也与一般华人有异。




杜忠全的老槟城系列著作其实都是记忆的书。这些记忆一部分为作者本人所有,另一大部分则属于他人——尤其是比杜忠全年长者。有趣的是,这些个别的记忆最后似乎组构成集体记忆,是许多上一、两代槟城华人的共同记忆。记忆在当代理论与思想中是个非常复杂的课题,不待佛洛依德介入这个课题的讨论,圣奥古斯丁在其名著《忏悔录》(Confessions)中早就告诉我们:

记忆……就像一片广大的田野或者一座巨大的宫殿,一座储藏着无数各式各样由感官知觉传送而来的影像的仓库。这座仓库也贮藏着所有我们透过感官知觉而增减修饰的思想,同时也储备着任何我们付托保管的东西,直到有朝一日这些东西被吞噬且被掩埋遗忘为止。
圣奥古斯丁的话说明了记忆与情感和情动(affect)之间的关系,当他以“增减修饰”之类的字眼描述思想与感官知觉之间的互动时,他其实也在暗示记忆是如何纷陈杂乱,甚至如何渺不可及。记忆无所不在,但记忆又多半零碎、隐匿,乃至于行踪成谜,重建记忆的过程因此繁复而曲折。这样的过程在在可见于杜忠全书写老槟城的计划。杜忠全也许不曾意识到,他的老槟城叙事虽然建基于他自己与其他个人的回忆,这些破碎、片断、凌乱的记忆最后竟不无吊诡地构成了他的版本的集体记忆。

这些集体记忆其实隐含记忆的政治(politics of memory)——我说“隐含”,因为杜忠全在他的书写中从未明说,其实那是属于政治潜意识。回忆,当然是在回忆的内容已经消失之后。这些内容以记忆的面貌存在,但记忆的面貌支离破碎有如上述,在重建记忆的过程中,要选择什么,要如何选择,甚至如何重建,又要重建些什么,在在涉及了复杂的记忆的政治。以杜忠全的老槟城书写计划而论,这个计划不仅在召唤老槟城人的集体记忆而已,其实也同时在有意无意间赋予老槟城特定的身分意义。

槟城是个后殖民城市殆无疑虑。1786年8月11日,服务于东印度公司的英国商人莱特(Francis Light)在现今关仔角的康华利斯堡(Fort Cornwallis)登陆,以向吉打苏丹租借为名,将华人所称的槟榔屿或马来人所说的Pulau Pinang改名为威尔斯亲王岛(Prince of Wales Island),从此槟城被纳为大英帝国的殖民地,除太平洋战争期间短暂的3年8个月外,至1957年马来亚独立为止,槟城实质被英国殖民统治了近170年。因此槟城至今仍处处残留着有形的殖民遗迹,如维护完好的殖民建筑与供人凭吊的防御工事等。此外,槟城的许多地名和路名依然保留着印记鲜明的殖民色彩——槟城的首府现在仍延用旧称乔治市(George Town),当初显然是为了纪念英王乔治三世而命名的。

不过在杜忠全笔下,老槟城却另有一番景象。依我看来,他的老槟城更是一个充满了华人记忆的离散城市。别的不说,他在2009年出版的《老槟城路志铭》就清楚标志了他在殖民历史之外力图保存华人离散记忆的用心。我在短文〈观音亭〉中曾经提到,“槟城的华文地名绵远流长,自成系统,所据多为华人社群的历史经验,对官方说法多半不加理会”。林春美在《老槟城路志铭》的序言中把我的上述命题说得更为清楚:

在槟城历史的不论是殖民抑或后殖民阶段,乔治市许多官方命名抑或重新命名的街道,始终与槟城人民口头流传的路名存在一定程度的分裂与歧异。较之多在纪念某人某事的官方路名,民间路名里收藏的却是市井的生活面貌。这些殖民岁月嬗变而逐渐风化、不曾铭记于任何一面路边小牌子上的市井生活,仿佛只是一段段仅能靠口耳相传的历史。而将口头路名所承载的“故”事书面化,在某个程度上保存槟城人民对于某个年代某种生活的集体记忆,是杜忠全的“路志铭”的最主要意义之一。

换句话说,杜忠全透过这些路名的考掘,希望在官方的街道命名系统之外,模塑另一套主要以华人的离散记忆为基础的命名系统,提供有别于官方说法的另类历史,而这样的另类历史,在时日推移之下,或者在新的国族论述刻意操弄之下,是有可能日渐模糊,最后甚至于消逝殆尽的。就凭着杜忠全所说的这份“老式的乔治市街道图”,他——还有许许多多散居于他乡异域的槟城游子——找到了另一条回家的路,也看到了路上另一番面貌不同的城市景色,摊在眼前的更是一则则的离散故事。以我离开槟城前所住的Burma Road而言,路名称缅甸(Burma,现在国名为Myanmar),极可能与英国对缅甸的殖民统治有关,不过华人在日常生活中却把这条路称作车水路,原来这里早年曾经被称为牛车水,这个地名显然出于19世纪与20世纪初华人的生活记忆。那时代的华人,依杜忠全的说法,“不管是闽南籍还是广府籍,确实都把那里唤作‘牛车水’”。当然牛车水日后又被简化为车水路。这是旧日的殖民历史与华人的离散记忆相互颉颃或各行其是的一个例证。

杜忠全的新著《老槟城的娱乐风华》无疑也是属于类似的计划。这本书第一辑所叙弹唱艺人陈同同的故事固然纯属华人的文化记忆;第二辑记述的“市井休闲与娱乐”,也完全与华人社群的生活记忆密切相关;第三辑谈老槟城的大型游乐场,新春满园不论舞台表演、美食天堂、游乐场,或书店与租书店,都是为了满足华人的物质与精神生活,即使大世界与新世界游乐场,据杜忠全的叙述与我少年时代的记忆,其服务对象也以华人为主。因此整体而言,《老槟城的娱乐风华》所刻意召唤的,显然是槟城华人的集体记忆,其所重建的则是有别于官方叙事的华人的日常生活史。这个计划意外地松动了官方叙事的霸权地位,找回官方叙事在有意无意间忽略或抹除的过去。

我在上文中以较多的篇幅讨论了《老槟城的娱乐风华》的第一与第三辑,在结束本文之前,我想约略谈谈本书的第二辑,并借此对文化记忆的议题稍作申述。本书第二辑比较零碎地回顾畴昔槟城华人日常的休闲与娱乐活动,其内容包括生活公市里的粤曲演唱、日本横街的走唱人与街上的风尘往事、唐山大戏的沧桑岁月、岁末年俗在实践上的变化、东方花园的休闲设施、英资百货所提供的逛街乐趣等不一而足,内容看似琐碎而欠缺系统,实则也相当全面地触及昔日华人普遍的日常生活与娱乐需求。而在这一辑中,写的较为深刻且牵涉较广的当属唐山大戏一节。

所谓唐山大戏,实际上主要指的是闽南戏曲。根据杜忠全的叙述,槟城闽南社会的戏曲活动在太平洋战争之前即已存在。1930年代初,厦门的鹭江剧团曾经到槟城演出,当时大家就把剧团演唱的曲调称为“鹭江调”。不过在往后数十年间,对槟城闽南戏曲带来真正影响的却是日军南侵前夕来自日据台湾的两个戏班,即丹凤社与凤凰社。由于大受欢迎,其他台湾戏班也跟进南来,这些戏班演出的都是源于闽南一带的戏曲,在台湾被称为歌仔戏。因此也叫台湾戏。后来新加坡与槟城两地的艺人合组本土闽南剧团,既不能称唐山大戏,也不宜叫台湾戏,结果大家就称之为福建班。这也正是我少年时代所熟悉的叫法。我要到台湾求学以后,才知道台湾的歌仔戏原来就是自己以前所熟知的福建班。在我小时候,母亲偶而会带我去探望另一位舅舅,我依稀记得,舅舅一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里面就有福建班和布袋戏班。布袋戏的正式称呼为掌中班,我们小孩子却以福建话(闽南语)把布袋戏戏称为“摸尻穿”,即摸屁股之意。

杜忠全提到1960年代前后槟城福建班的著名艺人月里桂:“月里桂原是台湾凤凰班的艺人,战前随团来槟,当时的艺名是月中桂,后来长期滞留槟城,自己组了戏班之后,便改了月里桂的艺名。说老槟城的闽南传统戏曲,战后五、六十年代的那段记忆,肯定是少不了月里桂的。”可以想见,出身凤凰班的月里桂所承传的是台湾歌仔戏的传统唱法。台湾歌仔戏在槟城华人社群所造成的另一次高潮却是1980年代中期以后,拜电视与录影带所赐,歌仔戏红星杨丽花、叶青及唐美云等先后率团到槟城的大会堂演出。到了1990年代,来自福建漳州、厦门一带的芗剧,渐渐与歌仔戏结合,为槟城华人带来另一番新的体验。

显然,超过半个世纪以来,闽南戏曲在槟城华人社会的递嬗与流变,其实与整个外在的政治与文化环境变迁是密不可分的。以槟城华人对闽南戏曲的领受而言,不论是鹭江调、歌仔戏、福建班或芗剧,甚至陈同同个人的弹唱艺曲,也不论是从福建或从台湾播迁槟城,其中所牵扯的是闽南社群藕断丝连,却又生生不息的文化记忆。这些文化记忆超越政治时空,把不同世代与不同地区的闽南人联系在一起,而离散所累积的象征性资本,也对闽南戏曲的传承与流变,为我们提供了更宽广的新的视角,带给我们全然不同的认知与体会。

从这个角度来看,杜忠全的《老槟城的娱乐风华》显然非仅关乎旧日槟城的吃、喝、玩、乐而已,跟他的其他书写老槟城的计划一样,这本书伤悼一个时代的过去,而在伤悼,在拼贴槟城华人的集体记忆之余,他在书中所部署的记忆的政治一方面为老槟城寻找另一种与华人离散经验有关的历史身分,另一方面也间接挑战了过去二、三十年来新的国族论述意图泯除华人历史记忆所设定的政治议程。

不过对我个人而言,《老槟城的娱乐风华》这本书就仿如杜忠全在〈潜回乔治市老屋〉(见《我的老槟城》)一文中所描述的螺旋木梯,引领我回去寻觅那“被遗弃在荒芜里”的“一幕幕堪可回味的青春记忆”。再回头凝眸,灯光,莫非真的“只在青春的那一头亮着”?

(南洋文艺,2013年9月17、24,10月1日)

黃錦樹持續以作品刨挖馬華身分的文化背景與歷史困境。



作為馬華文學在台的重要推手與實踐者,黃錦樹甫於8月出版《故事總要開始──馬華當代小說選》(寶瓶,與張錦忠、黃俊麟合編),近日又將推出他的第5部小說集《南洋人民共和國備忘錄》。

1986年來台求學,黃錦樹是華文文壇上少數研究與創作皆備的作家兼批評家。二十多年前直言批評馬華文壇,引起一陣嘩然(被稱作為「燒芭現象」)。而在台灣島內的文學批評,也常引起極為有效的討論,如年初與唐捐關於「散文」的對話,直接批判了文學獎體制;作家朱天文亦曾驚嘆「全被他看透透」。

黃錦樹腦海裡似乎擁有一張不斷相互交叉、疏通的歷史航海圖。新書《南洋人民共和國備忘錄》重回馬華文學背景,藉由一個不在場的幽靈,從「馬共」的側像顯影中,重新逼視馬華社會的困境與肇因,也對位出自身的遷徙者身分。

馬華文學的盆栽困境

黃錦樹說,對馬華許多年輕一代、甚至他的同代人來說,「馬共」已退化成一個歷史背景,「但其實它是現今馬華社會的一項債務。」

「馬共」曾是二戰時抗日的主力軍。日本戰敗後,英國殖民者又重新占領馬來亞,為了避免底層華人與馬共之間的物資補濟與曖昧連結,遂在畢里斯計劃(Briggs Plan)的施行下,建造「新村」,將華人集中管理。「馬共的存在讓馬來(西)亞政權有理由把華人隔離,合理化資源分配不均。」黃錦樹說。「新村」也成為柔性種族隔離的一種象徵。

「我的大馬朋友其實多數來自新村。」黃錦樹說,童年時居住的橡膠園,在他出生前十多年也常有馬共出沒。近年處理馬華文學的巨大困境,包括它來自國家政治的高度壓制、語言的弱勢及其策略性的輸誠(如馬華本土論者),施展不開的馬華文學缺乏體制內開展的土壤,宛如幼樹被連根刨起,移植成為「盆栽」,只能擁有小規模的發展,不健全的生長並死亡。

而馬共的「被排除」,其實是馬華文學這種「盆栽境遇」困局的另一面鏡子。歷史裡另一條隱沒在沙漠終端的渠道。

歷史是條破船

「歷史是債務,對我而言是條破船,而形式是修補術。」去年開始動念想寫一系列圍繞著馬共的小說,黃錦樹說:「這念頭可能開始得更早,但前幾年身體不好,寫得不是很順利。……寫在家國之外,有時會覺得寫多寫少差別並不是那麼大。說得簡單些,果樹有歉年也有豐年。」

近年在教課、期刊論文與研討會間周轉,黃錦樹常有疲乏之感。2012年開始動筆,費時一年餘即寫就兩個短篇集子的量(另一部暫定明年夏天出版),可說是他小說寫作上的豐年。

《南洋人民共和國備忘錄》所收錄的小說10篇,從〈父親死亡那年〉的刻度調返,或在想像力所撐開的斷簡殘篇裡找尋可能的出口;或調度了詩學,讓猴子老虎小丑大象詞語般地從天而降,重寫了馬共定義下的唯物論。詞語沿著敘事路徑不斷地開展,開成了一樹似錦的繁花。書寫若是命名的一種,這條寫作的路徑或許正是回到自己的名字。

行走的樹

從大學時期迄今,飄蓬輾轉於台北、淡水、新竹等地,目前定居埔里盆地邊郊的牛尾村,每個地點都標誌著黃錦樹特定時期的生命史,既是心靈與精神的地景,也是個人行走過的時間。這棵行走的樹不無感嘆地說:「幾年以後,孩子也要離巢了。」

早年曾將稿費寄回家鄉,給家鄉親友的小孩買書,肇因於童年時無書可讀,「擁有一小櫃書,就非常快樂了。」如今埔里的家屋之中,裡裡外外全是書櫃,連牆壁裡也鑿了書牆,宛如一座小型圖書館。

而種樹與植栽則是日常裡的另一件事。黃錦樹不只一次在文章中提及夢中的童年橡膠園、父親晚年栽植果樹的地方,散文集《焚燒》(麥田)裡記錄個人史上的每一次遷徙,幾乎每次都在暫居地旁種下了「那樣的一棵樹」,從掘土、澆肥、砌園,無不親力親為。那栽植本身或許是種跟生命有關的佈置吧(或許也因此得以逃出成為「盆栽」的宿命)?樹長貓肥(他們家有隻和他女兒年紀一樣大的黑貓),有鳥啣來遠方的樹枝和果子。牛尾村的日落與日出。如同寫作與生命,都在同一棵自己的樹下。

Saturday, November 9, 2013

寫在《南洋人民共和國備忘錄》邊上(上)



這本小說集,最開始只有一篇附錄(即劉淑貞的〈倫理的歸返———黃錦樹和他的中文現代主義隊伍〉)和一篇待寫的自序。

不知怎的,突然想寫篇自序。可是沒有小說寫什麼自序,那不是開玩笑嗎?

但如果真要寫也是可以的,因為自序也可以寫成小說。但我想寫的不是偽裝成小說的自序,而是真正的自序。那就有點麻煩了,那就得先有小說。

但我有好多年沒有小說了。

依稀有過若干失敗的小說計划,寫了一段兩段,換個檔名,再寫個一段兩段,像廢墟浮木,搞到自己都糊塗了。其中有一篇叫〈那年我回到馬來亞〉好像還曾是個稍大一點的計划(一本書)。也可說那是本書的前一個書名,它的前身。但收進小說集作為最后一篇的〈那年我回到馬來亞〉,卻是這篇序初稿寫完多日后方寫完的。一個全新的版本,回收若干舊的搆思。原本只有9篇,多寫一篇湊個整數。

大概真的回不去了,連小說也架搆不起來,在死水里漂浮了几年,去年夏天勉強弄出個短篇的版本來。但沒有收進來,因另有安排。

2011年11月,大概因某位登陸且得了“人民文學獎”的小說家朋友的推荐,《人民文學》突然電郵來約稿,說次年5月將弄一個馬華文學專號。為了那個稿約我寫了篇〈南洋人民共和國備忘錄〉(后來改了個版本易名為〈馬來亞人民共和國備忘錄〉),我也忘了給《人民文學》的是哪個版本,反正那個農曆年后就被退稿了,“通過了三審,但四審未過”、“主編變動,雜志社的方向突然亂了陣腳”(2012/2/20編輯電郵)這篇小說當然沒什么大不了,被退稿也是預料中事。那年《死在南方》被大刪,我就知道馬共是他們最不願觸及的禁忌之一,可能比民國還礙眼。但我想既然是《人民文學》繳的稿,不寫篇題目里有人民的小說,就太不夠意思了。

退稿后轉投給《香港文學》,刊出后才發現給主編陶然寄錯了版本。但我其實更喜歡“南洋人民共和國備忘錄”這篇名。之所以要改篇名,是因為從邏輯上推斷,南洋人民共和國比馬來亞人民共和國更沒有可能性。共產黨活動的國際主義理想,不得不遷就於地域,為了反殖,它更被限定於各個不同殖民行政區。從馬共和砂共的區分,就可以清楚的看出這一點。而且,它很難逃離華人民族主義的誘惑,猶如它之難以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划清界線。

我自己也不喜歡現在這種寫法,好像老狗玩不出什么新把戲。但如果要掌握這一想像藍圖的全景,這種寫法可能是最簡潔、經濟的。如果依通俗文學的路徑,也可寫成七大冊的《南洋人民共和國烽火錄》、《吸血鬼降臨南洋人民共和國》;或者依大河小說的思路,可寫成《南洋人民共和國》三部曲兩千頁,【革命紀】、【建國紀】、【亡國紀】。

但那又怎樣?不過是多砍一些樹而已。

共產黨活動深刻的影響了所有東南亞國家華人的命運。華人資本家一向被視為殖民帝國的同謀,是壓迫階級;而以勞工和墾殖民為主的底層華人,則被視為共產黨同路人。這讓華人極易成為戰后民族主義政治的代罪羔羊。

1948年的畢里斯計划(Brigg’s Plan)下施行新村政策,就是為了阻絕鄉下華人對馬共的糧食支援,讓他們陷於糧食匱乏。這計划成功的讓馬共潰散至不足威脅。

但那鐵籬笆圍起來的新村、那對華人的集中管理,卻延續了數十年,遂行種族隔離之實。那天生有種族主義傾向的政府,顯然充分利用馬共存在的事實,長期的合理化它想做、也一直在做的缺德事。但馬共呢?馬來亞建國后它其實就失去為“大義”武裝戰斗的理由了,他們被英國人和東姑擺了一道,被置入曆史的無意義的時間剩余。他們的曆史任務結束了,可是他們無法單方面的結束那場戰役。他們不知道(或許知道但也沒辦法),馬來西亞政府其實需要他們。他們的沒有威脅的威脅讓政府獲利,內安法令和近500個華人新村的存在,不就是最直接的證據嗎?

延長賽是尷尬的。

剩下的是他們的尊嚴之戰、曆史定位之戰。

几十年過去,雖然對種族政治依然不滿,但華人普遍過上中產階級生活之后,就把活在森林里的馬共給遺忘了。甚至那當年馬共最活躍、最多里巷傳聞的霹靂州,大馬建國后出現的几個世代的優秀作家,仿佛都以忽視他們的存在為榮。然而如果少了這一塊,我們的曆史存在就很難不是平面的了。

而我的大馬朋友,其實多數都來自新村,好像一個個戳記戳在生命史里。但我們其實不太會注意自己是怎麼被型塑的。

反正日子一樣過,何苦自尋煩惱?

Friday, November 8, 2013

吞雲吐霧


說是煙民何其多,在咖啡店喝杯小茶也不得安寧,因為四週均是吞雲吐霧的食客,為了不吸二手煙都換了幾個座位,沒辦法,咖啡扂不設無煙區.心想若是有一天,咖啡店掛起"嚴禁吸煙"的牌子,不是大快人心嗎?中學時代我們曽辯論中學生可以談戀愛嗎?就 是沒有辯過中學生可以抽煙嗎?這辯題一邊倒,反方難于翻身.只是我均常發现同學暗地裡偷偷在抽煙,那只是好奇心而已,若是抽上隱那就煩了,說不定走上吸毒之路.
機㘯設有吸煙室,室內烏煙瘴氣,只見煙民在內吞雲吐霧,對建康肯定不是好事,有 人吸煙吸掉了生命也不知.
這裡到處都有禁煙處,冷氣地帶是禁忌,油站是禁忌,只是那有几位煙民尊守,煙癮一來什麼都顧不了.在乾焊季節,一根小小煙蒂均䏻藴起火災.火燭小心,當代人最不䏻守法 ,反之不守法者,若是敏感的話总引來旁人鄙视的眼观.有次在大陆旅行,在火車上遇上了車上流氓,把我们的包廂佔据了,在内吞雲吐霧,來了站长保安也没辦法,害得我们罰站了一夜,更有一次在长江逰轮把我们的臥房白白割爱高幹,大家同样付款买票上船,却受到不同的待遇,同样在國内小型飛机上,來了高幹子弟,明明上了飞机却把我们座位讓给高幹太子党,在争吵中机场经理道歉之外还赔上了一餐,真是好人难做也.
有次我跟中國地陪说,在我國马航班机上是No Smoking Fright,“怎么可能?”她睁大双眼对我说.有次上峨眉山修路車子不凖上,導逰拿兩卡顿香煙下車“打解放軍”香烟在手,有事好商量.
9:11.2013。
2:57am

Tuesday, November 5, 2013

保安不保


据悉西马發生保安以槍打死一銀行聀员,轟動一時.治安當局就叫囂不再顧用有關保安公司,是否鴕鳥埋沙,本末倒置.本來金融機抅与保安公司息息相關,一出差錯保險公司對保安公司唯一是問,出了問題大家都不想負責,把球拋開.花落誰家,好自為之.
在中國什至發生病家家属殺死醫院醫生,均在一陣爭吵下失控發生,由此感到在社會壓力下產生極度效应.那是否改革開放的侯症群.使人感到當今社會秩序大亂,陷入原始社會一切問題均以暴力解決的恐怖行為.至今我們到處聽到恐佈發生針對都是人多的族群,無辜的生命,說明了人類發展史已到不重視生命的存在.在大陸發生了意外犧牲了生命,人們總是感嘆,反正人囗那麼多,死掉一兩個算什麼,看來人類的情感早已僵硬了.西馬發生的命 案是否是社會壓力的引發,仁者見智,各說一詞.究竟在我們居住的空間還有想象的時間.
05.11.2013。

足球流氓


晨早在收音机听到古晋一足球比賽,双方球迷为了支持自己的球隊而互相大打出手,引来鎮暴隊前來鎮压,使人想及欧洲的足球流氓.曽経有一段时期,在欧洲凡有世界足球賽,一定引來大批足球流氓,这些流氓的出现总引來令人不安,因为他们会借故引來暴动,破坏社会治安,曽経何时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在历经足球比赛中消失的無影無踪,令人不解,在心目中引起值疑.不过人爱怀旧,我们总爱回忆曽活在“足球流氓”的时代,因为大家曾几何时活在青春期的活力感觉,如今却年过半百,就是时候倒流,你早已失去昔日的活力,不禁使人感到时不予我也.只是我國对足球的狂热並不比其他國家那么疯狂,每有世界足球賽,大家只在自家电视机观赏,球赛期间也有非法的赌著,什至有人为了赌著而被负了一身偾,顶而走险向大兒笼借銭的悲剧下㘯.观球赛而陷入赌局,是一樁不辛的命運結局.
05.11.2013。

Friday, November 1, 2013

今天是1.11.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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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吉哥爰民如己,取消了對白糖的津貼,而引一來一陣反弾,咖啡烏一杯漲一毛是肯定,其他与糖有關食品紛紛潮漲船高,市民哀聲載道,有人卻在自我安慰習慣就好;當年咖啡烏一杯一毛半漲價至三毛,五毛,七毛至今九毛錢,大家不是熬了過來照喝不誤,誰叫我們是喝咖啡烏長大,口感改不了,要不詩巫咖啡店早就關到完,單就我們高原地區咖啡店就佔百份之二十,真是大街一小巷都有咖啡店把關,據悉咖啡店最好的贏利店租就靠店內攤位租金還有剩餘,何樂不為.而且市民都有坐咖啡店的習慣,不論闲坐或相約论事,均為咖啡店為中心,從前議論婚嫁由媒婆安排,也湊成許多好姻緣.咖啡店也形成唯一的地點.正如香港連續劇的㘯景一樣,只有那吊扇不停地轉啊轉,轉了一甲子;而不象當代自由戀愛,維持不久,就象我們才喝過大鼻女兒婚嫁喜酒一樣,事過沒超半年,男的就娶了小三,Made in China 的中國婆.所以黃臉婆提及中國婆就喊打喊殺,只是夲地製造怎麼比得泊來品,人的心態就是坐這一山望那一山,那象當年重金娶自咖啡店那段姻緣比萬里長城還堅固漫長啊.促見咖啡扂對我們是何等重要.记得我們這裡咖啡店取名叫「某某茶室」也有叫「某人園」,童年時光,我們就拿一鉛鑵子以兩毛錢就能買到一大鑵無糖咖啡,那時一塊錢就能買到五斤白糖,還是在英國人管轄的殖民地時代,現代人聽之,彷彿是天方亱譚;人就愛懷舊,那再不回來的時光.日制時代,沒有咖啡粉和白糖,咖啡店只好實起一杯五分銭[軍用香蕉票]白開水.早年山巴佬上市場,見到咖啡扂內有人在喝"烏汁",回鄉大驚小怪告知鄉東父佬引來傳唱.福州人只喝茶,所以這裡咖啡店鋪都叫"茶室"但咖啡店泡茶(包括咖啡)頭手均由福州佬代替海南伯;所謂海南咖啡,福建麵要改寫了.你來到新福州(詩巫市)吃的是乾盤麵,喝的是福州頭手冲泡一杯香噴噴的熱咖啡.這就是新福州,百分八昰福州人,你不懂福州话就有點虎落平陽被人欺的感覺.
02.11.2013.
2:45am